第八章 离心（一）

晢瑛的话语因玄烨的谛视微微一滞，而后低头笑道：“都是主子们的心机，臣妾可不敢邀功。”

玄烨的目光未曾在晢瑛的身上移开，梁九功将布好的膳汤放在玄烨身边，玄烨将其端起递给了晢瑛，道：“宫女寺人们若想奉迎朕，只晓得拿些山珍海味，可若不是你得了你的叮咛，他们又如何晓得春季天凉，是而晚膳全都是温热养胃的菜式。”玄烨拿起筷子，顺手指着那山珍刺龙芽道：“这龙芽换成了紫姜，另有这荷叶卷中加了枣叶，别的食材也都换成了应季的吃食，这份心机，便也只要皇后才有。”

倩云端来盛满热水的铜盆，放在黄花梨木三脚架上，屈身道：“娘娘，再过两个时候，各宫小主才会过来存候，娘娘可要再安息半晌？”

迟缓用着膳汤，热气从面前飘过，晢瑛轻拭着嘴角，笑道：“若说后宫井然有序，臣妾可不敢独揽这功绩，也是一众姐妹守礼知节，臣妾才费心很多。提及来，新秀入宫有些光阴了，可还合皇上情意？”

玄烨驾临坤宁宫已近申时，只见玄烨引着梁九功及三三两两的宫人阔步朝正殿走来，此时的玄烨只着了淡青色常服，袖口和衣摆处均是缩口的格式，显得玄烨身形矗立，长身玉立。

提起景妍，玄烨眉眼之间现出几丝笑意，点头道：“纳兰府里的女子的确秀外慧中，朕常常与她论及诗文，都很有所得，连木尧与她比拟亦是有所不及，提及来，这才华倒和芳儿有几分相像。”

玄烨夹起一块快意卷放入口中，随口道：“倒都是懂端方的，不过若说太合情意，却也没有几个。”

玄烨握住她的手，手掌传来的温度奉告晢瑛本身是多么迷恋面前的这小我。她对上玄烨的目光，笑道：“臣妾多谢皇上。”

芳儿是仁孝皇后的闺名，晢瑛的目光在玄烨提及于此时快速暗淡下来，一旁的倩云见玄烨与晢瑛都撂下了筷子，便叮咛严福忠撤膳，端倪之间不时担忧的望向晢瑛，却只见晢瑛淡然朝倩云道：“去将那冻顶乌龙拿来给皇上沏上。”

玄烨的声音温润如玉，晢瑛心底一软，迎着玄烨的目光，柔声道：“皇上日理万机，于国事臣妾插手不得，如果奉侍皇上都不经心，当真愧对这皇后之位了。”

晢瑛一早同众宫人候在殿门口，打着宫灯跪迎玄烨的到来，微暗的天气灯火不时摇摆，映在晢瑛的脸上灿若日光，鬓角的步摇悄悄晃着，像西洋自鸣钟的钟摆，凹凸有序。余光瞥见玄烨的衣角，晢瑛施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殿中只剩晢瑛与倩云两人，倩云抬高了头，严峻道：“娘娘......”

倩云不敢言语，晢瑛起家，居高临下的望着倩云，道：“昨日申时，本宫让你去乾清宫请皇上，你跟本宫说皇上去练布库，不在宫里，可傍晚皇上过来，身上一丝汗迹没有不说，本宫提及皇上批阅奏章劳累时，皇上竟没有否定，你倒是说说，你和皇上，谁说的是谎话？”

晢瑛面色如常，声音静若无波的道：“既是进了宫，便都是自家姐妹，臣妾可不敢落个厚此薄彼的名声。何况，觅瑛性子纯真坦直，还很多磨练才是。”

昨夜玄烨来坤宁宫与晢瑛在门口的话语，倩云听在耳中，便知已是瞒不住，强自深吸了一口气，倩云低声道：“奴婢知罪，昨日午后，皇上就在乾清宫中。”

晢瑛回身，面庞冰冷的盯着倩云，“这么快便知罪了？看来是成心为之。”

晢瑛就着玄烨的手，一同步入殿内，道：“皇上劳累国事，常常不舍日夜，臣妾又怎能一味在殿中躲懒。”

晢瑛冷哼一声，重新坐在黄花梨木的圆凳上，道：“持续说！皇上在乾清宫做甚么？可别再奉告本宫是在单独一人批阅奏章。”

晢瑛笑道：“新人入宫光阴尚短，见到皇上不免过于拘束了些，想来假以光阴，定能体味圣意。”晢瑛的目光悄无声气的瞥过玄烨的脸，道：“臣妾瞧着，新人中如姝朱紫和穆常在，聪敏灵秀不说，却还于诗文上有所浏览，这便是可贵了。”

晢瑛冷然望着铜镜中的倩云，并未有任何言语，大殿中喧闹无声，晢瑛缓缓接过婢女手中的木梳，道：“别的人都下去。”

倩云未及反应，便已仓猝跪下，低头盯着地板上的金丝绒毯，颤抖着道：“奴婢知罪。”

玄烨的声音温厚平和，轻扶起晢瑛，道：“春季泛凉，皇后原不必亲身恭迎朕的。”

玄烨朗声笑道：“新秀入宫，一应大小事件若非皇后筹划，后宫便不会如此井然有序，如许的本领，偏被你轻描淡写的说了畴昔。”

待玄烨与晢瑛一同在偏殿落了座，倩云便得了晢瑛的叮咛命小厨房传膳，一应寺人宫女端着描金彩盘，比肩接踵地进入偏殿，起菜声起，一应好菜便映入视线，八珍玉食，秀色可餐。晚膳的品目并不庞大，也无前菜。主菜绣球乾贝，随上荷叶卷，山珍刺龙芽，三鲜瑶柱，琉璃珠玑均是一早便筹办着，膳汤龙井竹荪和快意卷与豆面饽饽则是在玄烨来时方才做得，香气四散殿中。

翌日凌晨，晢瑛披垂着头发，由婢女在一旁拿着紫檀木梳细细篦着。玄烨因朝中事忙，才过寅时便仓促用过早膳，由晢瑛奉养换上朝服往太和殿上朝。

玄烨的目光一一扫过桌上的菜品，朝晢瑛温声道：“皇后故意了。”

玄烨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晌午过后闲来无事，他便召了景妍前来侍驾，于诗文之处相谈很有所得，便一时忘怀了时候，是而迟误了晚膳的时候，此时见晢瑛觉得本身因国事而来迟，不由得内心生了几分惭愧，连带着话语中也热络了很多：“国事日日都有，倒是害皇后苦等了朕好久。”而后侧目朝梁九功道：“今后每月月朔十五，若非要事，便提示着朕早些来坤宁宫，莫要像本日普通，因为几份折子就误了时候。”

未几时，倩云与严福忠一道将茶水奉上，晢瑛端起茶盏，轻吹着杯中的浮沫，耳边却听到了玄烨降落的声音：“实在，新人再好，在朕心中，毕竟比不上白叟。”晢瑛讶然望向天子，眼中映现着玄烨俊美无涛的笑容，他的声音，一如他的面庞，是美酒普通令人沉浸，“在朕心中，不管新人如何，却只要你，才是朕的老婆。”

尚未说完，倩云便只闻声木梳狠狠摔在妆台上的声音，未及反应，便听晢瑛肃声道：“跪下！”

倩云依言退下，玄烨见晢瑛并未对本身有任何回应，面色不由得难堪了几分，握拳掩开口鼻轻咳道：“实在觅瑛也是娟秀端庄，你这个做姐姐的，帮衬着嘉奖别人家的女子，对自家姐妹倒妄自陋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