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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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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懒懒一笑,伸手拂去了落在她发上的一片红色花瓣:“是的,该感念。”

见她急了,他倒笑了:“我不过就事论事,绝无冲犯之意,你何必心急?”

叶白仍在原地等待。月华如练,他向月而站,洁白光芒投影在他面上,有种说不出的温和,偶有清风徐来,扬起他鬓角削发,更加此人平增了多少萧洒超脱气味……所谓玉树临风,约莫便是如此了罢。

陆霄涨红了脸,抹一把汗,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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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现在,看到他无缺无损地站在面前,多日里牵肠挂肚的心,终究落到实处。卿羽站起家来,微不成查地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

“你如何只是山野村姑?你是天下最优胜尊荣的朱紫。”见她一脸错愕与惊骇,笑容更深了多少,“你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朱紫。”

一阵冷风冷不丁吹过,她悄悄打了个寒噤,脑筋顷刻得以复苏,赶紧自他臂弯间退出来:

叶白靠近她:“本分?……阿羽,我都记得……”

叶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依着白露女人的性子,我看只要西北的烧刀子才气配得上,而非这用糯米发酵出来的江南黄酒。”

叶白悄悄勒停了马儿,拨转马头,遥遥朝那来时的山腰处了望几眼,眼中星芒多少明灭。

是日,卿羽正在院中晾晒新采的药材,白露靠在门槛翘着二郎腿噼里啪啦嗑着瓜子,阿黄依偎在她脚步旁闭目假寐,炉子上的水壶呲呲吐着白气儿,阔别两月余的二位师父与师兄进得院门来。

卿羽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缓缓回归原处,故作轻松道:“救死扶伤是我们作为医者的本分,应当的。”

叶白一笑,顺着她:“好,我不说。”又敲着酒壶喊,“倒酒。”

陆霄咽了口唾沫,神采非常别扭:“谁想跟阿谁母夜叉道别,遇着如许的人,真是倒煞了霉……”

“不虚此行。”

卿羽走畴昔,向二师父问候着:“师父们此番驰驱受累了。”

叶白覆上她的手,握了握,眼中有亮光在闪:“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阿羽,你这是在感念本身不是我的知己么?”

叶白发笑:“豪杰不问出处,知己亦不问来路。谁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能配千娇百媚的小巧女?那些个自恃狷介自命不凡的人在有些人眼里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反倒是磊落风雅不拘末节之人更能称心。再者说,你若非将本身比作山野村姑,那我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个田间农夫,俩人往一块儿一站,方才好。”

许是女儿红带来了几分飘忽的醉意,卿羽对他这一纤细行动并无架空,支着脸颊将他望着:“你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怕是此后难再赶上,此去一别,万要保重。”

卿羽如触电似的快速抽回了手,一声“阿羽”叫的她心神一荡,瞪了他一眼:“谁要做你的知己?叶白公子您英姿英发器宇不凡,交心红颜也定是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女子才气配得上,卿羽一介村姑,哪敢攀附成了您的知己?”

“这女儿红是师姐藏的,大师父都哄不过来,不过师姐疼我,我悄悄喝一壶,她不会怪我,嗯……真香!你闻闻。”

大师父何当一袭经年稳定的飘飘白袂,站在风口,广大衣袖连同雪色衣衿微风清扬,衬得那副娇媚容颜更显温雅,很有股仙风道骨的气味;

跑到她跟前,一翻开,酒香四溢。

她迷惑:“甚么?”

几杯酒下肚,卿羽晃晃手中酒壶,才发觉酒水已所剩无几。抬眼望叶白,见他醉意微醺,一双眸子倒是出奇的亮,映着澄亮月色更觉清澈泓洌。

师父向来重信,说几时能到,便定能践约而至。

他的轻言软语呵在唇边,如同恋人间的耳鬓厮磨,四目交代,光彩流转,她与他鼻息相对,六合间混乱了的心跳魔咒般将她紧紧束缚。

不一会儿,她又跑过来,怀里抱了一壶酒。

侍卫一愣,继而禁了口,勒着马儿退了一步,再无言语。

她说这话时清含笑着,月光似水如霜,为大地铺上一层皓白,头上是含苞待放的槐花,风一过,有暗香盈袖。

她只知打正面瞧,他面若雕镂,俊美无铸,确系个风采翩翩的美女人,却不想侧面也是这般受看。

眼中的温和逐步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寒光,他大力拨转了马头,冷声道:“回京。”一扬鞭,率先奔驰而去。

翌日凌晨,卿羽揉着惺忪的睡眼自房里出来,悄悄摸到叶白门前敲了几敲,好久不见动静,便肯定他们已经分开。

“这是如何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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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不经意撇到天井中那石桌,上面躺了一只玉佩,雪润莹白,青色丝带拴着,拿起来,小小的流苏坠子晃闲逛荡。

“阿谁……明天一早你们走的时候一起谨慎,我就不送了。”随即拔腿跑开,再没有转头。

何当却对白露此举司空见惯,朗朗笑了两声忽地敛了笑容,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扬手便打。

叶白扫了他一眼,笑得别有深意:“是啊,得亏没跟白女人道别,不然,她再巧立项目向你讹诈些这费那费的,我们可真要光着出来了。”

卿羽白了他一眼:“你是在笑我师姐外强中干?”

严城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来,视野掠过卿羽,径直落在焕然一新的厨房上面:

身边的侍卫发觉到非常,沉声叨教着:“是否要部属们撤除隐患?……”

叶白看也不看他,仍旧用心致志地赶马:“我看,你是遗憾没能与白女人好好道个别吧。”

卿羽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笑他:“我还觉得你即便不是千杯不醉,也必然能喝上几壶,不成想竟是这般不堪酒力。”

师兄周顾……还是影象中的模样,宽肩长腿,光彩夺目,颜若清霜,一笑倾天。一袭蓝衫洁白如泉,他肃立在门口,披发被风吹开,凌舞当空,如同天神临降。

他闲逛动手中酒杯,清冽的液体洒了几滴出来,手背上也感染了醇洌的酒香,笑得迷离:“山中有才子,遗世而独立。走这一遭,不虚此行。”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扶着桌沿站起来,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跌了。

白露反应极快,轻松避开那一巴掌,跳脚便跑开,何当不断念,追着她打,边追边骂着:“我个头又长是我德才兼备,我修来的造化,你可倒好,端庄事不干,耍嘴皮子的本领可一点儿没减……”

叶白就着酒杯抿了一口:“这个做不到的事与难圆的心愿,是厨艺吧?”见卿羽笑而不语,便又道,“一代神厨不大合适她,但她若要成为一代豪侠,应当没题目。有些事情,是必定的,改不了。”

卿羽给他斟满,又循循善诱着:“总归了解一场,更何况你连临走前喝的都是我师姐的女儿红,可别再记得的都是她的不好,你呀,合该感念。”

卿羽气哼哼着:“师姐待我好,到处护着我,我当然也要保护她、支撑她,才不答应别人说她的好话!”

陆霄望着一侧的主子淡定安闲的神情,几番欲言又止,跟着太阳越来越大,表情也愈发炎热,终是没能按捺住,嘟囔道:“起了个大早,都还没来得及跟李女人她们好好道个别,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也太失礼了。”

卿羽气急:“师姐她向来心直口快,有些话她是说得刺耳了些,但总要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好上百倍,没想到你如许记仇,真吝啬!”

头顶上那片槐花一夜之间全开了,乌黑乌黑的,风一过,花香袭人。

马蹄“哒哒”地在山路上敲击出古板的曲调,一行人端坐马背,面庞沉肃而沉着。

叶白回过甚来,她惊起回神,故作平静地干咳两声,提了提手中的酒壶:“我拿了女儿红给你。”

叶白亦是一笑,笑容里有着不易发觉的邪肆,一把抓了卿羽手腕,带至面前,手指抚上她眉宇,眼中光芒满满,像水中明月:

他沉默一刻,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似在感喟:“你们觉得,真正的隐患在这里么?”

他顺势坐在劈面,取过酒杯放在唇边嗅了嗅:“醇香浓烈,想必有些年初了,真想不到,你师姐那小我,竟喜好这女儿红。”

卿羽哼哼一笑,很有些挖苦意味:“公子您纡尊降贵了吧,我是山野村姑是真,但你说你是田间农夫,却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二师父严城还是沉了一张仿佛与生俱来的冷脸,着一袭褐色粗衣麻布,相较于大师父的丝锦雪缎,自是暗淡很多,但在气势上却凛冽有着杀伐气,让人不敢靠近;

卿羽支起脸颊微微感喟:“你是不体味我师姐那小我。她看似彪悍不好惹,实在不过是做出一副傲娇的姿势,让人感觉不成侵犯也不敢侵犯。她太要强了,乃至于统统人都觉得她果然是很强的,可她也有做不到的事,难圆的心愿。”

“师父!――”白露高山炸雷一声冲动号令,抛弃瓜子皮一跃而起,蹭蹭蹭几步就跑到三人面前,笑嘻嘻地将三人打量一番,而后望着大师父,神采寂静,道:“多日不见,师父个头竟更加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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