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青眼
而摄政王措置完紧急政事，午后才回府，略一扣问，才知这林氏竟未回府，本想着又是出了甚么篓子，没成想，这林氏，倒对了母妃的脾胃。
沉香榭内的燕竹佩玖等人，干巴巴地急了一天。还是不久前，伴着丰富的犒赏，从燕喜姐姐处晓得了主子今儿入宫万事顺利，太妃也很有垂怜。过了一炷香摆布，林七许方缓缓返来，世人又是一番恭贺欢乐，不必多提。
荣太妃轻叹：“可惜了。”
王妃蓦地一笑，道：“母妃礼佛虔诚，你既入了母妃的眼，誊写佛经尽量用心，奉养太妃时，更要谨慎全面。”
燕喜见她手上多了串佛珠，赔笑问道：“这但是太妃赏的？”
留她直至日暮时分，落日西斜。荣太妃颇是喜她辞吐举止，心底极其可惜，命人赏了很多上乘御制物品，和礼佛的沉香手串，小叶紫檀佛珠等，琳琅满目地，装了一箱子。
林七许应下连续串的是后，因晚膳邻近，王爷自打发她出来了。
她不忍去想，冒死喘了大口气，仿佛被人捂住嘴巴，胸腔发胀地疼痛。
摄政王与王妃互看一眼，均从对方眼中捕获到了不测之色。
暮色掩映，余晖洒在皇城，愈发显得宫宇静穆巍峨。车轱轳缓缓行驶在道上，林氏扶动手腕上太妃亲手戴的奇楠沉香手串，深思不语。她是识货的人，这奇楠沉香，极其宝贵，每年出产不过几两，观其成色，闻其香味，便知乃此中俊彦。
“确切不假。”他递上林氏誊写的佛经，也不过表些孝心，若林氏对佛道真有感悟，能陪母妃说上几句，再好不过。
“是。”
陶姑姑悄悄捶了捶太妃的肩膀，道：“也是太妃仁慈，肯给她这般机遇。”不然，世态炎凉，拜高踩低，林氏的日子有获咎受。
何况是最讲究尊卑礼数的皇室，王爷对太妃可非常孝敬。
“妾身明白。”林七许温婉地笑，屈膝施礼后，扶着燕喜的手缓缓拜别。
荣太妃看了她一眼，道：“你何时也说得这般隐晦了。她呀，我瞅了一下午，真是心机周到，做派端庄。偶然，明显是句巴结奉承的话，从她嘴里一说，竟也堂而皇之的风雅。你说奇特不奇特？年纪悄悄地，佛理竟悟得这般通透，好似我白活了如许多年。”
林七许坐于打扮台前，谛视着铜镜里模糊又清癯的面庞，心底凝集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与仇恨，身在王府，受尽多少委曲，吃尽多少苦头，连孩儿都……
荣太妃透暴露些不舍之色，倒让一旁肃立的燕喜对这林氏再次刮目相看，太妃笑道：“若你得空，不嫌礼佛无趣，经常进宫来便好。”
“尤氏福分好，既得宠嬖，哪来的心机修身养性。林氏，不得王爷青睐，王妃亦是面上情，家属丢弃，没有体例，不得不另辟门路。”荣太妃对这些谨慎思一清二楚，可不都是当年的她们玩剩下的。
“太妃既不嫌弃妾身笔迹平淡，这卷《长阿含经》，妾身义不容辞。待誊写结束，定进宫与太妃一起研读。”林七许恭敬如前，并未有一丝骄贵之色。
摄政王闻言亦瞟了过来，林七许褪动手串，上前奉上。
反而，她争光了王府很多，添了多少笑料。
燕竹道：“千真万确。听下人说，赵夫人携了嫡宗子前来，意欲说亲。因昌平伯夫人是尤姬的姨母，故而本日宴会，也会一同列席。”
之以是不争不抢，不尤不怨，是因为深切地认清一点，摄政王府未曾亏欠她一丁半点。
她用力抹去眼睛里雪亮的恨意，不欲让它们被别人窥见。
陶姑姑只笑，不作他言：“总归，太妃是碰上了个合情意的。以往那尤姬也抄过经文，可远没有这位用心机，笔迹亦多是不如。”
服侍数十余年的陶姑姑亲身沏了茶递给荣太妃，道：“老奴瞧着，这林氏，言谈举止都很安妥，仅管谨慎谨慎，却也未曾露了怯，非常可贵。”
“是的。”林七许陪着太妃礼佛半日，何止心累，身材也疲软酸乏，每说一句话都得揣摩上几个呼吸，太妃如许世事洞察，怕是瞒不过她的一点心机。
另有阵容正红的昌平伯府。
林七许低头道：“妾身资质驽钝，所幸于礼佛上略有感到，过些光阴，待妾身将《长阿含经》钞缮后，再递进宫去。”
“你说，昌平伯府的姑奶奶前日便回京了？”林七许正伸展玉臂，由着宫人换衣配饰。
踏进仲春仲春，政绩考校已然开评。述职、调任的官员连续进京，变着体例地钻头觅缝，长袖善舞，这场摄政王府主持的春宴，可谓熨帖了很多人的心肺。
“林mm手上的这串佛珠，瞧着倒眼熟。”王妃眼尖，扭头对王爷道，“臣妾若没记错，惠和皇姐曾贡献过母妃一串一模一样的。”
摄政王与王妃正闲话家常，氛围和谐。她施礼后，王妃问道：“此行可还顺畅？”
回府后自要向王妃回禀，林七许朝正院处行去，踏进院落，瞥见廊下一溜静候的主子，燕喜打起红毡面帘，她略一俯身，钻进了阁房。
林七许悄悄答：“太妃驯良可亲，妾身受益很多。”实在从燕喜的神情便知，任谁都没曾想到太妃会留她用膳，后又一道礼佛。
王妃摩挲了半晌，递还予林七许，道：“莫孤负太妃一番美意，既是赏你的，你好生保重。”
赵芷萱，林言轩。
“母妃还说了别的吗？”摄政王可贵含了笑意，问道。
即便平凡人家，如有妾室得了婆婆欢乐，正室也得高看一眼。
自此今后，林七许一月内倒有十天半月的伴随太妃，多是晨起入宫，傍晚时分回府。仅管王爷未曾踏足过沉香榭半步，但再无主子敢小觑于她。因着荣太妃的青睐，她第一次列席了王府的宴会，恰是大地回春，百草权舆之时。
燕喜心下对林氏又多了些畏敬。能讨得太妃欢心，看着没甚么，实在实惠处儿多了去。不然从最后的宁侧妃，到现在的尤姬，何必巴巴地亲手钞缮佛经，到头来，还是这林氏，闷不吭声，却冷静地用心，得了太妃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