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友
眼中泪光未散，目光却防备而冷厉。
十岁之龄，恰是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间的奥妙年纪。
盛锦月笑着应道：“已报过名了。”
换了常日，她定会拿出嫡母的严肃，狠狠怒斥发落谢明曦。只是，莲池书院测验即将邻近，不宜逼迫太紧。免得谢明曦狠恶反弹，不肯乖乖就范。
脚步刚踏入门槛的谢明曦，听到六公主的名讳，内心悄悄一动。
至始至终，六公主未和她说话。
仿佛一匹贪婪又残暴的饿狼，紧紧地盯上了猎物。
光阴漫漫，时候飞逝。转眼数十载。除了她以外，怕是再无人记得阿谁阴霾沉默的少女了。
永宁郡主对盛渲之心疼，天然更胜盛锦月，笑着起家亲身相迎：“既是来了，中午便留在府中，等用了午膳再走。”
此中六公主和七皇子，是一对龙凤双生子。龙凤呈祥，视为吉兆。建文帝对这双后代非常爱好。除了长公主以外，连一贯得宠的三皇子四皇子也被压了风头。
三年后，长年缠绵病榻的梅妃消香玉陨。
这一世，她会竭尽尽力，保住六公主一命。
……
永宁郡主许下承诺为谢元亭求盛锦月为妻，丁姨娘泪水澎湃地抽泣要求。她便成了谢云曦的贴身伴读，一同进了莲池书院。
永宁郡主目光一冷，扫了过来。
盛渲目中闪过一抹异彩，深深地看了谈笑间噎得谢元亭说不出话来的少女一眼。
于幼年时的她而言，六公主是她独一的朋友。
没想到，竟在竹林中偶遇了一样降落低沉的六公主。
谢云曦气得跳脚，正要张口怒骂。
当明天子建文帝，独宠俞皇后一人。
两人的小行动，天然瞒不过谢明曦。因重遇盛渲而生出的仇恨气闷缓缓散去，脚步也轻巧起来。
冰脸冷心的永宁郡主，此时眉眼含笑，驯良可亲。对盛锦月亲热和顺，犹赛过对本身的女儿：“锦月，本年你也要去考莲池书院吧！可曾报过名了？”
她战战兢兢地坐下。
她脸庞生得精美娟秀，身形却薄弱，尚未长开。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如同枝头柔滑的花苞，稍稍用力，便能掐断……
六公主背对而坐，听闻脚步声蓦地转头。
说是伴读，做的活计和丫环也没甚么两样。
让他死得更早更惨！
谢云曦悻悻地住了口，将头扭到一旁生闷气。
别给蜜斯丢人现眼。
再遇仇敌，该如何办？
永宁郡主含笑道：“既是想考书院，可得好生筹办。本年一同入莲池书院的，另有六公主。你和云娘若能一起考中，便和六公主是同窗了。”
建文帝顾恤幼女，便和俞皇后商讨，让她入莲池书院读书。和同龄的少女同窗读书，多些同龄玩伴，性子也能活泼一些。
……
六公主之死，实在令她伤怀难过了好久。
用少女来描述，实在有些牵强。
盛渲本不欲留下，眼角余光瞄到谢明曦的身影，立即改了主张：“如此，便叨扰姑母了。”
可惜，七皇子未曾养大，八岁时不慎落水而亡。
淮南王儿子颇多子嗣丰厚，却只要永宁郡主一个女儿。永宁郡主出嫁时，十里红妆，令人羡慕。
谢明曦胃中模糊作呕，面上不露声色，淡淡一笑，迈步进了郡主府。
从玉扶玉都是第一次进府，俱都瞪圆了眼睛，目不暇接赞叹不已。
当然是让他再死一回！
她被吓了一跳，正要跪下请罪。六公主看清她的面孔后，神采顿时和缓几分，冲她略一点头，表示她坐下。
在莲池书院就读的，多是大齐贵女。自不会将她这个戋戋谢府庶女看在眼底。丫环们也知她不是同类，极少主动扳话。她无形中被伶仃萧瑟，心中难过的时候，便会单独到竹林里偷偷哭上一回。
谢元亭面色忽红忽白，在“恼羞成怒”和“怒极翻脸”之间变幻不定。
俞皇后自无分歧意之理。
何如俞皇后只生过一女，以后数年再无所出。
男女依春秋一起排序，也在都城流行起来。
世人讶然之余，对她的态度也垂垂暖和。便是谢云曦，也碍于六公主的颜面，不敢再过分欺辱于她。
永宁郡主目光一闪。
再以后，她和六公主似有默契普通，每隔半个月，便会去竹林小亭坐上一坐。偶尔说上只字片语，大多时候，甚么也不说，只是相互伴随。
宿世，六公主便在这一年进了莲池书院。
就这么冷静对坐一个下午。
身后，一向有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的身影。
她和六公主来往虽未几，到底落入故意人眼中。
此时，盛渲和谢元亭并肩而入。
建文帝共有七子两女。
过了半晌，从玉才反应过来，敏捷扯了扯扶玉的衣袖。
“母亲！”谢云曦眼尖地瞄到谢明曦的身影，立即嚷了起来：“三妹已经来了！你可得为锦月表姐和我做主！好好怒斥三妹一顿！”
数年后，她执掌宫廷，命人重新补葺拂月宫。闲着无事的时候，便会去略坐半晌。
盛渲将刹时涌起的不成告人的欲望按捺下去，冲谢明曦微微一笑：“明曦表妹说话非常风趣。”
扶玉立即收回目光，目不斜视。
此时突然听闻六公主之名，她心神略有些恍然，更多的倒是和昔日老友即将相逢的欣喜欣喜。
她不再是阿谁温软怯懦无用的谢三蜜斯。
建文帝最喜嫡出的长女，赐封号昌平长公主，并赐了敷裕的两郡之地为封地，权同诸侯。本来排行居长的大皇子，也在建文帝的授意下变成了二皇子。
谢明曦早知会是这个成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采，趁便冲谢云曦笑了一笑。
比起谢府，永宁郡主府起码大了三倍。
十四岁的六公主也随之大病一场，尚将来得及明白人间夸姣，便不治身亡，饮憾而终。
永宁郡主略一沉脸，不痛不痒地呵叱谢明曦几句。
身份寒微的梅秀士，也因生养有功，被封为梅妃，位列四妃之一。
莲池书院有规定，进书院读书，只能带一小我服侍笔墨。近似于书童伴读。谢云曦一肚子草包，永宁郡主自不敢让谢云曦单身进书院。
天家繁衍子嗣为重，建文帝的后宫中，连续有了嫔妃和皇子。
七皇子之死，对梅妃打击颇大，梅妃一病不起。幼年的六公主也在一夕之间脾气骤变，阴霾沉默，再未展颜，乃至不肯张口说话。
于幼年孤傲的她而言，这已是少有的同龄玩伴。只是这个朋友身份过分矜贵，不便过分靠近，免得落下攀附之名。
……
这座郡主府，也是淮南王亲身选址建下的府邸。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到处可见豪华。
盛锦月谢云曦早一步进了内堂，施礼过后，各自依偎在永宁郡主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