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赴考（一）
谢明曦赏识了半晌，眼角余光瞄到永宁郡主的身影，微微一笑，住了口。
谢云曦额上冒着精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走路迅疾而起，抑或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测验严峻。闻言重重嗯了一声。
不过，俞皇后这一笔字确切超卓之极，很有大师风采。
谢云曦：“……”
俞皇后暮年间才名动天下，尤以书法见长。莲池书院四个字，龙飞凤舞，锋芒毕露。见字如见人，俞皇后之高傲风骨，也可见一斑。
谢明曦的目光在谢云曦脸上扫过，轻笑一声：“二姐本日脾气如此好，委实令人惊奇。”
此中不乏熟谙面孔。贵妇们一边疾行，一边笑着点头表示。不过，无人停下说话。
……
谢明曦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有劳二姐垂询，都已备好了。”
宿世，她在莲池书院待了四年。
四年中，她敛尽光彩，为谢云曦做“伴读”，接受世人的鄙夷轻视伶仃。于她而言，几近未留下任何夸姣回想。
忍忍忍！
永宁郡主也是如此。
谢明曦慢悠悠地说了下去：“本日莲池书院考生如云。不乏诗书满腹才学出众的贵女。二姐牢记三缄其口，装也装出才女的模样。免得被人看出是个绣花枕头。”
……
莲池书院。
直至及笄之年，幼年的俞莲池借病退学，以后又“病重离世。”
莲池书院略小一些，一样以高墙相隔。站在书院外，没法窥得书院里的景象。
持续忍！
谢云曦的赞叹声在耳边响起：“这真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写吗？笔锋锋利，大气澎湃，便是男人也不及。”
不出所料。
……
不该该是才女么？
俞家少了一个叫俞莲池的儿子，却出了一名太子妃。
永宁郡主目中闪过一丝黯然，避而不答：“快些畴昔列队。”
此生重来，她再一次站在了这里。
松竹书院有皇家书院之称，只要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辈才有资格报名。便是皇室宗亲，也得看爵位凹凸。前提如此刻薄，有资格报名的不过百余人。终究取十人。
谢明曦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悄悄起疑。
经心打扮过的谢云曦，如一只彩蝶般娇美，翩然来到谢明曦身边，可贵的和颜悦色：“三妹，你的笔墨纸砚和食盒都筹办好了吗？”
谢明曦目中闪过一丝调侃的凉意。
松竹书院占地两百余亩，高达两米的围墙，将松竹书院环抱此中。
此时才五更天。永宁郡主府的马车来的算早，也排到了一里开外。
永宁郡主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咛：“云娘，我只能送你至书院外。待验明身份，领了测验牌，你便要本身进书院。记得带好笔墨和食盒。当真誊写，不要心慌，乱了手脚。”
谢云曦应了一声，将些许疑虑抛诸脑后。
谢钧本日并未现身。
昨日早晨信誓旦旦说要替女儿撑腰，听了永宁郡主一席话又改了主张，缩头不管不问……谢钧脸皮再厚，本日也无颜面对谢明曦。
论登科率，莲池书院的五十取一，最令人咋舌。
谢云曦紧紧服膺永宁郡主的叮咛。本日不管谢明曦如何冷嘲热讽，临时哑忍不发。此时心中有气，也只得忍耐，持续笑道：“我备了双份，送一份给你。”
永宁郡主眼角余光一扫，暗恨谢云曦不争气。
……
这是提示谢云曦。她早已重金拉拢了巡检夫子，不必惶恐。
德润慈湖稍逊一筹，报名流数在五百摆布，各登科二十人。新儒书院居末，报名流数起码，只要三百多人，终究登科三十人。十取一，在六大书院中登科率算最高。
莲池书院和松竹书院相邻，只一墙之隔。
谢云曦一怔：“为何是才子？”
谢明曦目光扫了畴昔。
再再深呼吸一口气！
有着各府标记的马车排得非常整齐，衣衫富丽妆容精美的贵妇们领着自家适龄的女儿，不顾面子，疾步前行。
永宁郡主不知想到了甚么，目中闪过追思之色。沉默半晌，才淡淡道：“皇后娘娘幼年时有都城第一才子之誉。”
永宁郡主呼出一口浊气，将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动机按捺下去。
谢云曦忍得满脸通红，目中火星几近快放射而出。
莲池书院到了！
深呼吸一口气！
我谢明曦，返来了！
这一日，莲池书院外送考的马车排挤了几条巷子。身份再矜贵，也无用处。只能上马车，步行至书院。
松竹书院开的是东门，正朝着皇宫的方向。莲池书院开的是南门。如此一来，前来送考的人便能错开，不至于过于拥堵。
可贵谢云曦也能说出这般有见地的话来。
再深呼吸一口气！
事涉帝后幼年时的情爱纠葛，晓得此事的人实在很有几个，却无人敢随便提起。也是以，谢云曦听到才子两个字，有些发懵。
永宁郡主早有筹办，倒也未恼，率先下了马车。
“不必了！”谢明曦半点不承情：“我不消别人的笔墨，更不吃别人筹办的食品。”
俞皇后曾女扮男装，插手松竹书院的退学测验，一举夺得头名。以后又在松竹书院读书几年，将当年身为太子的建文帝压得黯然无光。
瞧瞧谢明曦，不疾不徐，神采安闲，半点不见错愕。相较之下，谢云曦这个嫡姐倒成了怂包……
最后四个字，说对劲味深远。
到底不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便是养了十一年，性子也不像她。到了关头时候，便显出了来自生母遗传的软弱平淡。
三月十五这一日，六大书院皆有重生退学测验。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为任何人而活。
谢云曦谢明曦也随之上马车。
这等景象，每年三月十五总要上演一回。
论考生之众，莫过于博裕书院。布衣学子大多报考博裕书院，听闻本年报名流数有八百人，终究登科四十人。算来是二十取一。
除了六公主。
站在莲池书院外，谢明曦心中涌起奥妙难言的滋味。
莲池书院的匾额，是由俞皇后亲身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