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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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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只剩下老妪一个活人。

十二年前,傅渊渟收殓了薛海的尸体,而白梨死亡落花山,骸骨被杜三娘火化扬灰,傅渊渟只能将她的一些旧物同薛海合葬,在碑上刻了伉俪俩的名字算作死同穴,那宅兆藏得隐蔽,除却傅渊渟再无人晓得。

“白叟家这是旧疾吧。”傅渊渟松开手,“听闻长命村里的人都身染疫病,可从这脉象看来,似与病症不符,此处可备了药?”

傅渊渟点了点头,也不必薛泓碧脱手,他亲身抖开被褥把老妪尸身裹好,搬到了一处空宅子里,中间不远就有病患居住,最迟明日就会有人发明。

想到这里,她干脆摒弃邪念,不但乖乖把汤喝了,另有了闲心给薛泓碧一个正眼。

他忙前忙后,连坐下的工夫都没有,才让本身不至于沉浸在哀思中。

就在他们分开长命村后,冷僻死寂的屋子里,一具躺在床榻上的“死尸”展开了眼睛。

傅渊渟本来不通医理,何如这些年来存亡来去,多伤自成医,兼之这老妪经脉间空虚孱羸,使他等闲就能探出脉象,恰是号称“无根之脉”的鱼翔脉,凡此脉象者气血两亏、阳尽阴虚,更遑论病者乃一久病白叟,即便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在此,也不过能替她多延个一年半载。

此三人的腕脉、颈脉和心脉皆被割开,尸身倒悬,将鲜血尽数流入鼎中,内里的毒虫被血腥气一激,顷刻建议疯来,竟是在鼎中自相残杀。见此景象,黑衣人将手里放干鲜血的尸身丢开,在鼎下升起了火,寒气与热气一同升腾融会,把这些毒虫渐渐煮死,毒性与凶性都融进了血水中。

十三岁的少年郎生得姣美,哪怕连日逃亡蕉萃了很多,看着也只让民气生垂怜,何况薛泓碧心性早熟,又经历了连番惊变,端倪间多出三分红年人才该有的刚毅,当他垂下眼睫悄悄吹凉一勺鱼汤,这三分刚毅又化作了七分柔情,像水滴落在顽石上,白痕不留,却能水滴石穿。

傅渊渟走过来,摸索了她的呼吸和脉搏,轻声道:“她走了。”

“往哪边走?”

用罢鱼汤,薛泓碧跟傅渊渟到门外稍作商讨,眼下已经是彼苍白日,出行轻易招人耳目,决定比及入夜再出发。

《清闲游》书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以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另有两名黑衣人往鼎内倒入早已备好的药汤,又放入蛇蝎蜈蚣等剧毒之物。待这些做完,他们在老妪的谛视下拔刀刺向残剩三名火伴,后者竟也不抵挡,引颈就戮。

做完这些,他们又向老妪行了一礼,竟是横刀自刎当场。

她一面说着,一面声泪俱下,恰到好处地避过傅渊渟的打量,放在被褥下的另一只手已经紧握成拳,却不敢表示出半点防备。

她是现任浮云楼之主,姑射仙。

直到子时来临。

这个少女端倪虽青,却已美如姑射。

本来平如镜面的血水俄然荡漾起来,猩红浑浊的水面中漾开一片鸦羽黑发,丝丝缕缕如水草缠绕,一双白净细嫩的手从血水中探出来,抓住青铜鼎边沿,但闻“哗啦”一声,水花四溅,雾气中站起一抹白影,豆蔻韶华的少女一丝不挂,身躯娇小小巧,肌肤白玉凝脂,赤身站在盛满血水的青铜鼎里,恍若落在血盆苦界前的佛手白莲。

薛泓碧还在持续讲那未完的故事,谨慎翼翼地将老妪放平躺下,比及嘴里的故事说完,他才换了口气,道:“我们把她放到前面的空屋子里,然后就走吧。”

薛泓碧对方向没甚么定见,却对后半句深表思疑,且不说傅渊渟沦为天下公敌十二年的经历,单以这老魔畴前的名声,究竟是哪个大慈大悲还不长眼的贤人才会做他的朋友?

若非亲眼所见,没有人会信赖一个衰老干枯的老妪会在一个时候内变成娇俏动听的少女。

傅渊渟一起寻来也耗损不小,随便用过饭就在板凳上打坐小憩,薛泓碧倒没闲着,一会儿看火烧汤,一会儿从柜子里翻出洁净的被褥给老妪换上,连那条染血的帕子他也拿去烧了,从本身的承担里翻出条洗过的给她。

若在平时,薛泓碧也没恁多耐烦,只是他才得知杜三娘的死讯,满腔悲哀无处宣泄,又见这老妪实在不幸,便坐在床边,亲手舀了鱼汤一勺一勺地喂她。

血水里尽是浑浊,除了毒虫和半凝固的血块,另有很多难辨描述的肮脏,仿佛蛹虫破茧成蝶后留下的狼籍,少女嫌恶地看了一眼,只手撑鼎一跃而出,扯过搭在屏风上的乌黑长衣覆盖己身,从衣领处捞出湿漉漉的黑发,更衬得她肤白无瑕,在灯火映照下如玉石般微光生辉。

老妪纵身一跃,双脚撑壁稳住身材,抬手将门上的蛇首浮雕转动一圈,暗门便悄无声气地翻开,流泻出暗淡的灯光,留守此中的六名黑衣人见是她来,收起兵器躬身道:“拜见楼主!”

饶是如此,她也满心光荣,若不是本身功法非同平常,又赶在这特别的期间,恐怕她就算用了龟息功也骗不过傅渊渟,能以此孱羸之躯从这老魔面前满身而退,委实是劫后余生。

“那你如何单独住在这里?”

自始至终,老妪只是病恹恹地倚靠墙壁,不时用手帕掩口咳嗽,闻言苦笑道:“暮年间起早贪黑累出来的弊端,我丈夫去得早,儿子前年又上了疆场一去不回,留我一个老太婆和小孙儿熬日子。”

但是,纵观听雨阁四部,胆敢赏识如此美女的也只要听雨阁主萧正则,旁人莫说心驰神驰,连贪看一眼也不敢。

“西北。”顿了顿,傅渊渟像是想起了甚么,唇角勾起一个至心实意的笑容,“趁便,带你去见我的一个老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鱼汤的香味飘了过来,薛泓碧端着碗朝这边走,还不忘对傅渊渟道:“桌上另有一碗,寄父你也去喝点。”

她赤足迈过满地尸身,走到外室找到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白玉雕成似的少女花容,五官表面虽还青涩,已美得令民气服,如果再成熟一些,不知多少人要为她心荡神迷,只看她一眼,就忘怀了人间炊火。

一刹时,老妪明白了杜鹃为他赴死的启事,她在这十二年里变成了那块被水滴穿的石头。

薛泓碧一时竟无言以对。

薛泓碧问傅渊渟筹算去那里,后者想也不想就道:“去见见你爹娘。”

这点小小的拌嘴倒让两人靠近了很多,当傅渊渟牵起他的手往村外走时,薛泓碧下认识挣了两下,没摆脱也任他去了。

等他返来,薛泓碧已经清算好了承担,站在仓房外等候。

“呼……”老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撑住床榻缓缓坐起家来,竟有半晌的头晕目炫,胸腹中更是火烧火燎,本就衰老的身材更是干枯得不成模样,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她的骨头。

差役明天会来送物质,同时查验病患,将新死的人带走焚化,遵循他们的身份将骨灰偿还各家,如果一家子都没了,就葬在一起。

最首要的是,这老妪体内经脉滞涩,任督两脉未通,丹田沉郁,八穴不开,并非身怀内力之人。

傅渊渟跟薛泓碧都已走了,老妪偶然去追,现在离子时不到三个时候,她明天的关隘还未突破,平常血肉精气填不了丹田空虚,得换个别例才行。

傍晚将近的时候,半倚在床上听他讲故事的老妪俄然歪了身子,脑袋沉沉压在他肩膀上,充满皱纹的手掌也垂落下来,像枯萎式微的干花,清楚近在天涯,却无呼吸相闻。

七天来,薛泓碧不止一次颠末这里,也曾在这里打水,却没发明上面藏有密室。

老妪叫他弄鱼汤本是将人打收回去好做手脚,现下倒成了本身的拯救稻草,内心转了七八个动机,本想将这小子捏在掌心做个保命符,又自忖现下身材不可,怕不是那老魔敌手,不如持续装个相安无事。

事不宜迟,老妪立即解缆,却没走通衢小道,而是直奔仓房不远处那口水井,踢下一块毫不起眼的石砖,水位立即降了下去,借着头顶月光,模糊可见下方井壁内的一扇暗门。

暗淡灯火下,她含了一颗药丸,褪下粗布衣裳,暴露衰老肥胖的身材,踩着足踏迈进寒热交集的鼎里,盘腿而坐,聚气丹田,双手五指捏诀在膝,任剧毒血水淹没头顶,整小我隐于血水之下,几不成见。

凡人闭气不过数息,武功高强、内息绵长之人可屏息长达小半个时候,可她全然沉浸在血水中,连头也不露,过了整整一个时候也没见挣扎,仿佛鼎里的是一个死人,不畏冷热也无需呼吸。

傅渊渟嘴上嫌弃,到底还是念着便宜义子一番美意,起家去端碗喝了。

脉象踏实,微小不该。

老妪面有悲意,以手拭泪道:“不幸我孙儿小小年纪就染了疫被送到这鬼处所,我是不管如何也要跟他在一起,谁猜想我这老不死还好好的,他竟没熬过几天就去了……我进了这村庄就出不去,连他埋在那里都不晓得,现在这老弊端发作要命,倒是件功德了。”

六名黑衣民气头一凛,不敢担搁半分,很快带她进入阁房,只见这屋里空空荡荡,唯在正中心放着一面屏风和半人高的三足青铜鼎,周身刻有五毒图纹,鼎中内置隔水层,一名黑衣人找出锦盒,将内里指肚大小的玉珠放入此中,再倒入净水,隔水层内顷刻结满寒冰。

傅渊渟看出他满脸不信,忍不住为本身回嘴道:“跟我做朋友有甚么不好?你爹娘还都是我的朋友呢!”

暗门以后只要两个房间,内里陈列也少,多是糊口必须之物,可见是短期内培养的。老妪此时体热如焚,恰好丹田内一片冰寒,恰是难受至极的时候,得空与他们废话,直言道:“筹办五毒鼎。”

薛泓碧听罢,沉默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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