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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金陵夜月当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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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热烈的人群当中,却有一名青衣青帽的小厮兀自焦心万分。他奉了家中员外之命,要将一盒聆香斋的月饼,以最快速率送到乌衣巷内一名吏部官员的府上,却被这拥堵不堪的人群所阻,那里走得快?抬眼看去,前前后后都是游人,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他职位寒微,天然不敢鼓噪,更不敢挤推,只能跟着人潮的脚步缓缓前行,眼睁睁地干焦急。

阿谁失了铁链的公差大着胆量喝道:“你这厮说甚么?甚么案子?”中年男人脸上暴露一丝奥秘的笑容,缓缓说道:“还能有甚么案子?眼下除了这个‘撕脸魔’,还能有甚么案子值得我餐风露宿,从北平赶来金陵?”

那寻街公差听了这话,不由心念一动,摸索着问道:“你……中间究竟何人?”那中年男人终究转过甚来,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北平捕头,商不弃。”他又弥补了一句:“古往今来第一神捕。”

忽听人群中有人惊呼道:“你看他们身下,那是……那不是血么?”人群随即哗然,那小厮被老头的一颗白头挡住视野,也看不见身下的环境,但觉自小腹以下的衣衫一片湿热,用手一抹,满是黏稠的液体,拿到面前一看,不是血是甚么?

那小厮仓猝护停止中月饼,心道:“这老不要脸的,好没教养。”心念方动间,身边一名少妇已小声嘀咕道:“门路挤成如许,谁又不心烦了?看这故乡伙一把年纪,行事却如此荒唐,难不成倒要我们这些小辈来教他礼义廉耻?”少妇人身边一个儒生打扮的青年男人哈哈一笑,说道:“尊老爱幼,本就是我泱泱中原之千古美德。老子云:‘六亲反面,有孝慈’,倘若老者都是夷易近人,幼者都是听话守矩,那么世人天然皆爱,又何必将‘尊老爱幼’这四个字冠之以‘美德’的大名?”

小厮大呼一声,不知从那里生出一股力量,双手奋力一推,将那老头推到一旁。只见那老头坐倒在地,抬开端来,脸上竟是一张大得出奇的嘴,两边嘴角几近将近贴到耳垂处,正咧开向本身怪笑;与此同时,鲜红的血浆正顺着他的一张大嘴涌出,胸前腿上皆是湿哒哒的血渍。在这中秋良辰明月夜、秦淮河上朱雀桥,面前这一幕,竟是分外可骇。

只见那老头羊癫疯般地扭动了半响,俄然伸出双手,抓住那小厮的双肩。老头身材不高,又驼着背,这一来,他头顶上稀稀少疏的白发脸便贴在那小厮的脸上。那小厮一惊之下,双手赶紧护住怀中的月饼,大声叫道:“老丈别乱推!”那老头毫不睬会,双臂一合,竟抱住小厮的头颈,将浑身的重量都向他身上压来,推着他今后退去。

正值烦躁间,忽觉身边一人不断地扭解缆体,乱推乱闯,挤得旁人纷繁遁藏。那小厮转头望去,竟是方才那推人的老头,不知他是何时挤到本身身边的。此时离得近了,但见这老头身上异化着黑斑和泥土,又脏又臭,即便不是乞丐,也是个无人照看的孤寡老头。小厮怕这老头又要推人,赶紧皱眉遁藏,但是身前身后都是人,又能往哪躲?

只听一阵叫唤声由远至近,倒是四周几名寻街公差听到动乱,仓猝赶了过来。但是这秦淮河一带的人实在太多,又逢此混乱,那里走得动?这些个寻街公差焦心之下,干脆挥动开手中的铁链,一顿劈脸盖脸地乱扫,顿时打伤好些人,硬生生地自人群中斥地出一条门路来。待到他们赶到朱雀桥上,那老头仿佛已支撑不住,仰天跌倒在血泊中,身材兀自颤抖不休,一张大得出奇的嘴仍旧伸开。

正行之间,猛听身后传来一片怒喝声,继而人潮纷涌,向两旁分出一条道,走上来一个褴褛衣衫的白发老头。但见这老头稀稀少疏的一头白发,身上的粗布麻衣少说打了十几个补丁,仍然暴露好几个大洞,披收回一股烂菜叶的臭味。他那一双腿颤颤巍巍,走得倒也不慢,底子不睬会门路的拥堵,碰到有人挡住来路,便伸手往那人身上推去,举止甚是无礼。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落日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

话说彻夜正值中秋佳节,月华流转,夜淡如眉。金陵那条流光溢彩的秦淮河上,花船来往不休,灯火透明,与两岸秉烛夜歌的青楼酒家交映成辉,竟比白日还要热烈。虽已是亥时将近,乌衣巷至夫子庙一段,沿途仍挤满了弄月观灯的游人,流连忘返,不肯归家。

少妇闷哼一声,伸手抚额,倒也不说甚么,那男人却已破口痛骂起来,张嘴便是连续串贩子粗鄙俚语。那小厮固然整天与仆人马夫等人厮混,但现在听男人的这番骂词,竟有很多是本身从未听过的,其言辞甚是暴虐,不由有些惊诧。他当然不晓得读书人不但仅是事理明白很多,骂起人来也要比凡人短长很多。

话说六朝旧事随流水,豪杰一去不复返。但那股魏晋风骚劲,毕竟不会散去,至今还付与金陵这座古城一种无可对比的魅力,让全天下报酬之倾醉。

这些个寻街公差常日里固然霸道惯了,但见了这老头的尊容,也吓得不敢转动。过了好久,才有个公差大着胆量走上前来,喝问道:“你这老头……老头,你是甚么东西!”。只见那老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显是活不了了。至于他脸上那淌血的大嘴,倒是脸上的皮肉沿着嘴角被扯破开来,一向延展至摆布太阳穴,和嘴连成了一条大缝;当中血肉恍惚,模糊暴露白花花的颧骨。

一名寻街公差见他无礼,肝火陡生,哪还记得甚么惊骇?径直用手里的铁链往那人头颈抽打畴昔,喝道:“官爷在问你话!”谁知铁链还没扫到对方,便觉手中一痛,也不知如何的,铁链已脱手而去,到了那中年男人的手里。那男人顺手将铁链扔在脚下,忽地站直身子,双眼环顾四周。

老头也不睬会男人的喝骂,仍旧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怒声。待到那老头走远,骂声才逐步消停,人群也规复了之前的模样,慢吞吞地往前缓行。

世人见这老头一把年纪,倒也不好与之计算,被他推到的人只是在嘴里骂上几句,也就作罢,赶紧避到一旁,恐怕产生碰撞,反被这老头欺诈。

世人这才看清,目睹这男人不过三四十岁年纪,头发已是斑白之色,乱蓬蓬地堆在头顶;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仿佛好些日子没睡过觉普通,但是目光转动间,却流暴露一股摄人的精光。只听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很好!很好!这已经是第三十一个……这个案子,倒是越来越风趣了。”

众公差目睹来人此举,不由地胆气一足,便有人喝问道:“你是甚么人?好大的胆量,快给我退开了!”那中年男人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俄然低下头去,用鼻子去嗅那老头脸上的伤口。

那公差看得细心后,沉默半晌,蓦地苦楚地嘶吼一声,掉头就跑,但是四周都是狼籍的人群堵来路,他当即毫不踌躇地飞身而起,径直跳进了秦淮河里。

须知这盒聆香斋的月饼本就代价不菲,中间还夹带了自家仆人写给吏部官员的私信,这一弄丢,如何得了?那小厮惊惧之下,赶紧双手齐出,要将那老头推开。不料那老头力量倒是不小,叫他摆脱不得。一时候两人相持不下,眼看就要掉下河去,旁人早已接踵躲开,都怕肇事上身,竟没人敢上前劝止,只是在旁冷眼群情。那小厮不断地叫道:“大师快搭把手,我不熟谙这个老头!”旁人仍然无动于衷。

到明天,这座被长江所环抱大半的古城,再一次成为了都城,被制定为当朝都城。秦淮还是,乌衣犹在,再回顾昔日王导谢安的风骚,却已是千年之前的陈年旧事了。从现在起,金陵这座古城,将在青史上谱写出本身的极新一页。

那小厮见这说话男人做儒生打扮,不由微微点头,心道:“这话说得不错,读书人公然要比我们明白事理很多。”哪知那老头挤开人群,竟往那男人这边走来,男人说话间竟没重视,刚巧挡住老头来路。老头也反面他客气,伸手便在那男人肩上一推,男人猝不及防,踉跄间脚下一崴,脑袋正巧撞上身边少妇的额头上。

再看那老头,已挣扎着站起家来,伸开血淋林的大嘴环顾四周一圈,两条手臂不住挥动,仿佛就要找人扑上。四下世人早已乱作一团,见此形貌,更是回身就跑,拥堵之下,瞬息间便有好几人被挤落到河里。

这话一出,四下顿时一片哗然,四周的人异口同声地嘀咕起来:“撕脸魔……撕脸魔……”不过半晌间,这三个字已然一传十、十传百,全部秦淮河边的人群都随之哗然起来,仿佛是着了魔普通,大家脸上都是一片惊骇之色。不到半晌,一人带头叫了声“哎哟!”随即捧首就跑,旁人也随之反应过来,尖叫着往四下奔逃。一时候,全部秦淮河边乱成一锅粥,有被挤下河的,有被推倒踩踏的,纷繁哭天喊地,哀嚎声直上云霄。

四下顿时一阵喝骂,被挤翻了好些小我。那小厮连退数步,接连撞开好几小我,忽觉后腰一痛,倒是被那老头推挤到桥边,腰身撞上了雕花的石雕栏,上半截身子随以后仰出去,探到了河面上。只听“噗通”一声,一物滑落入水,倒是他手中那盒月饼拿捏不住,掉落进秦淮河中。

目睹火伴跳河逃命,其他几名寻街公差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便有一道玄色的身影划过夜空,如同寒鸦般凄冷无声,悄悄落在桥上。在场虽有上百人,混乱中竟无一人瞧见他是从那边而来。但见此人双脚一粘地,便顺势蹲下身子,去查探地上那老头,乃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一张脸倒是棱骨清楚,仿佛只剩皮包骨头,和略微肥胖的身材极不相称。

桥上的那些个寻街公差也跑掉了两个,剩下一个胆量稍大,往地上那老头脸上看去。公然,看这老头脸上的形貌,岂不恰是比来令人闻风丧胆的“撕脸魔”手腕?那中年男人对四周乱哄哄的气象涓滴不觉得意,又低下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脸上的伤口,嘴里兀自笑道:“三十一次,你还是没有留上马脚,甚好,甚好……但你却不晓得,你越是短长,我便越是高兴……”

这是甚么怪物?那小厮一愣之下,不由想起小时候听长辈讲的吃人妖怪,莫非这老头嘴里涌出来的血,便是从本身身上咬去的?想到这里,一时候他也顾不得查探本身身上是否有伤,下认识地感觉浑身剧痛,当场晕死了畴昔。

那小厮身在人潮,花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走出十几步间隔,抬眼一望,已到了朱雀桥头,过桥便是乌衣巷口。却见丈许宽广的桥上,竟挤满上百人,当中有大半是在桥上立足玩耍,抚玩秦淮河上来往的花船。又等了好久,那小厮好轻易才上得桥来,也不知是本身跟着人潮走上来的,还是被人潮挤上来的,一时候四周八方都是旁人的口耳眼鼻,往本身头脸上喷来各种异味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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