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附耳跃穹庐
斛律兄妹顺着赵秉文手指看去，只见高车军队布阵排开，远处影影绰绰一队人马甚是严整，却偃旗息鼓，渐行渐近。
高车王尚未答话，只听国师朗声道：“不知梁朝大天子较昔日秦皇如何？以嬴政之雄才，举倾国之力，行焚书坑儒之法，尚不能灭百家之言，更遑论你梁朝现在外有蛮夷环伺、内有江南豪族肘腋之患，便企图灭我高车之悠悠文史？若他日蛮夷国势强大，更胜大梁，乃至挥鞭南下，踏破建康之时，你们中原又当如何自处？”
未几时，听几人谈笑着走将过来。赵秉文偷眼瞧去，前后共有四人，前排二人中，一人面阔身大，说话间恰是高车王的声音，另一人姿仪俊美，服饰华贵。赵秉文心中暗想：“这定是大梁密使萧暎了。”再看萧暎身后，一名将军年约三十余岁，龙眉凤目，髭须如墨，状貌雄毅，器度豁如，赵秉文不由为之敬慕。
三人沿着湖边赏景游走，赵秉文俄然问道：“斛律兄，前几日我便发明，湖东另有百余座毡帐，不知是甚么人在用？”斛律锋道：“秉文你有所不知，我们高车国有袁纥氏、斛律氏、狄氏等六大部族。此中袁纥氏最得高车王信赖，那边驻扎的便是袁纥稚将军的军队。你瞧中间特别大的那座，是高车王的毡帐。”
赵秉文侧脸紧贴大帐，听内里有人说道：“大王，梁朝密使新渝侯萧暎快到营门了。”过了半晌，一个怠倦的声音道：“晓得了。国师，我们这般行事，真能救高车于水火么？”国师道：“大王，我高车积弱，而北有柔然，东有西魏，南有大梁，劲敌环伺，汉人有句话，叫报酬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之计，大王切不成柔嫩寡断。当年先主遣我入梁朝读书，便是要我今后帮手大王，我虽德薄智浅，力有不逮，也必殚精竭虑，助大王扶国事之将倾。今时本日勿论成败，我当以死报之。”只听高车王喟叹道：“这些年实是国运不济，幸有国师运营。”沉默半晌，高车王奋然道：“国师随本王去迎梁朝密使。”
萧暎笑道：“大王谬赞了。前月大王遣使密奏圣上，说大王愿率部南徙，凭借我大梁，只是劲敌在侧，不敢明示。圣上深感高车军民热诚，故命我前来宣抚，以彰圣恩。”
萧暎沉吟半晌，问道：“不知大王整备的如何了？”高车王苦笑道：“不敢欺瞒新渝侯，尚差军粮十万斛，铠甲兵器一万副。”萧暎闻言微愠道：“可我一起走来，见军队不敷千人，如何能破钞巨万？”高车王忙道：“散落于各处的残兵约有一万，本月内当可收拢返来。另有三万精骑已在路上，我令他们五今后到达此地。如此算来，所费确是未几。”
赵秉文低低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止大梁，连这里也是战事纷起。”说罢，转而环顾湖泊美景与不远处斛律部族的毡帐，不觉为之心忧。
赵秉文道：“我之前读书时，对冠军侯霍去病的事迹极其神驰，总想着‘会当骋疆场，马革裹尸还’方显男儿本质。现在碰到斛律兄这般骑术，怎好错过？”心中却想：“学好骑术，他日去寻亦萱mm、为父报仇，也能快上很多。”
三人见状大疑。赵秉文想了想，说道：“斛律兄，你且与小妹归去，我去探个究竟。”斛律兄妹晓得赵秉文武功了得，本身便是跟着也没法靠近，故叮嘱一番后返回毡帐。
持续数日，斛律尚与孙长翎谈马论武，相见恨晚，常常欢饮达旦。
三人边走边聊，赵秉文俄然站住不语，斛律锋不解道：“秉文…”“嘘”赵秉文扬手表示禁声，低声道：“你们瞧那边。”
赵秉文闻言心中突跳，模糊感觉萧暎所言不当，却又说不出如何不当，赶快挪挪身材，凝神谛听高车王如何应对。
这晚，赵秉文教斛律锋练完一趟罗汉拳，瞧着夜色如水，距睡觉也另有些时候，便欲再乘马驰骋一番。斛律兰撇嘴道：“赵大哥，你骑术已很好了，虽比我哥差些，但平凡人毫不及你，你这么辛苦做甚么？”
赵秉文纵起家形，掠向高车军队营盘。因大部人马皆在正门列队驱逐，营盘火线空虚很多，赵秉文未曾吃力便避过巡防兵士，来到高车王的毡帐处。
赵秉文正忖着梁朝何故密遣使者，又如何又来到此处，俄然发明三名兵士巡向这里，情急之下，奋力跃到毡帐顶上，伏下身子，偷睨兵士并未发觉，方轻吁口气，暗呼幸运。
四人进帐酬酢过后，高车王说道：“本王虽远在化外之地，亦久闻新渝侯贤明聪解，至仁至孝，昔日梁朝大天子盛赞称‘吾家千里驹也’。本日新渝侯亲临，不但亲睹威仪，夙愿得偿，还足见大梁之诚意啊。”
斛律锋道：“听堂兄讲，幸得大伯上奏朝廷，对高车施以援手，北可减弱柔然、西可管束西魏，朝廷便同意暗中对我们高车施援，但如何施援，我堂兄却没说，只说朝廷因大伯是斛律族人，熟稔高车国情，故命大伯全权措置。”斛律锋顿了顿，又道：“可惜堂兄嫌我年纪小，不然我也跟着堂兄一起上阵杀敌，庇护族人与高车国。”斛律兰闻言鹅眉微蹙，双手紧紧抱住哥哥的手臂，仿佛稍稍放手斛律锋便会消逝普通。
萧暎缓声道：“我大梁文修武备，国富民强，些许军器粮草俱不难办，我自会据实禀明圣上。只是大王既有顺服王化之心，我有一言，还请大王决计。”“新渝侯请讲。”“请大王自明日起，命令尽收海内高车史籍文献并交予我，官民不得私藏。且为免今后民气有隔，南徙入梁后，高车后辈不成再讲高车语、写高车文。”
斛律锋用力搂住赵秉文肩膀，对斛律兰道：“嘿，秉文兄弟这几日来停顿神速，将我教的骑术方法尽数学会了，只怕再过几年便能追上我了。”
斛律兰忙上前扯住赵秉文右臂道：“赵大哥既已骑得这般好，不现在晚安息安息，我们去湖边玩耍罢。”
赵秉文与斛律锋白日骑马、夜间练武，斛律兰则是兴趣勃勃在旁旁观，三人春秋相若，在一起厮磨没两日便熟稔起来。斛律氏族向来恭敬懦夫，斛律兄妹那日亲眼瞧见赵秉文独斗群狼，本就对赵秉文甚为佩服，连日相处，更发明他仁慈慎重，重情重义。而斛律锋脾气直率，不拘末节，斛律兰聪明聪明，惹人爱好，三人道情相投，豪情日笃，厥后每日更是形影不离。只是斛律兰偶尔玩弄起人来，令赵秉文哭笑不得，大喊头痛。
高车王叹道：“大天子圣恩浩大，本王感激涕零，恨不能马上便赶到大天子身边。”顿了顿，又道：“怎奈前些日我军数次败于柔然，当今正在收拢残军，弥补军器粮草，不然先不说柔然，便是想从西魏境内通过亦是难事。”
赵秉文故意不去，但拗不过斛律兰，三人便结伴朝湖泊方向而去。
赵秉文有些惊奇，问道：“高车王为何不在王城，反倒来这草原之上？”斛律锋道：“你这便问对人了，平凡人毫不清楚此中的原因。我有位堂兄叫斛律光，年纪虽轻，却文武双全，特别善射，随我大伯在东魏军中做都督，很受朝廷重用。客岁他来看望我爹时，曾说过北方的柔然国近些年来与我们高车邦交兵，本来两国还互有胜负，但这两年柔然国多次得胜，高车王城也被占了。前些日大王率军来这里时，国师虽称是巡游打猎，但我爹暗里说必是火线大败，大王才退到这里的。”
来到湖边，只见皓月当空，照在湖面上银光如镜，偶尔一阵轻风拂来，波光潋滟，令民气醉。斛律兰对劲道：“如何样，赵大哥，这湖边的风景美罢？”赵秉文赞叹道：“仿佛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