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闺房，认错
母女俩伸直在角落里，弃如敝履，无人问津。
林夫人新丧，姜氏这孤儿寡母的便进了门。
屏风后的女人腔调明显可见地柔嫩下来，只可惜瞧不见神情，想来也是秋水凝波，眉眼含嗔。
她久病不出，多少双眼瞧着，她不能出了茬子叫人看出不对来。
神不知鬼不觉。
“三公子本日如何得空过来了？”
做戏天然得做全套。
她端着药，一时散得满屋子苦涩药味，林莺娘闻着直皱眉。
林莺娘的满腹苦衷叫姜氏看在眼里。
“是三公子吗？”
林莺娘只当他是默许。
只是此时林莺娘想了想，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能一向使，要知矜持迂回过分也是大忌。
林莺娘看着她，点点头。
林莺娘警戒着拢被坐起。
女人轻声细语，委宛又多情，“那是因为莺娘在病中呀！抱病之人面庞蕉萃，莺娘怕三公子嫌弃……”
但林莺娘还是听到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算算日子，女人这一场风寒也该好了。
是女人缠绵又羞怯的声，“公子再如许不说话，莺娘可就恼了。”
她忙让采雁将秋兰拿下去，又绕过来坐去林莺娘身边，眉梢眼间都是止不住的喜意，“你猜昨儿你爹爹与我说甚么了？”
是不幸。
女人自屏风后出来，巧笑嫣然，秋波流转，恰是桃花娇娆好色彩，却在看清面前郎君的那一瞬怔然呆住。
“公子如何不说话呀！”
林莺娘重活一世，是再不想重蹈复辙了。
只那经常过来探病的谢子慎心疼坏了，满江州的给她寻解苦的蜜饯果子，好不上心。
眼下本身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谢子慎身上了，他是她的救世菩萨，得好好哄着。
她蹙着眉，叮咛采雁，“你去将昨儿三公子送来的樱桃脯拿给我。我含在嘴里，去去这鼻间的苦味。”
林莺娘也没拦着她。
也需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好避了上一世的灾害。
再顾不得，提裙起家，这便要去寻林崇文问个清楚明白。
看获得又摸不着，这才气叫民气生惦记，展转反侧。
林莺娘还记得，她们死的那一日是寒冬。
天光倾泻而入，合目而歇的女人并不平稳，叫这亮光晃了眼，闷着声嘟囔，“采雁，我不是说了别来吵我……”
她对林莺娘说的话向来坚信不疑，现在又见她点头，当即气得跳脚，咬碎了牙骂，“好他个林崇文，当年只顾花言巧语利用了我，害得我们母女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现在嘴上说着亏欠，要赔偿我们娘俩，转头就要娶旁的女人进府来。”
女人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焦急。
但她却不能当真恼。
如何会有如许的人，没经丫环通传便擅闯了女人内室，现在出去了又不声不响地叫人猜他的心机。
屏风后的人仍沉默不语。
能毫无顾忌地收支她内室的男人，除了谢子慎，她不做他想。
她自榻上起家，朝他走来。
“姨娘欢畅早了，我那便宜爹爹是外头有人了。”
林崇文娶妻，娶的便是城南崔家的女人。那崔家女人并不是个善茬，她既要进林府，却又忌讳府里有个正得宠的妾室，欲除之而后快。
“三公子不说话，但是恼莺娘前些光阴不肯与公子相见？”
采雁应下，按例将药搁在桌上，去取了樱桃脯来。
她有些乏了，方才和林云瑶斗了一番嘴，又和姜氏说了会子话，现在满脑筋的官司，头昏昏沉沉地紧。
她与谢子慎的婚事必须得抓紧定下，不容有失。
“三公子！”
她觉得出去的是采雁。
采雁“嗳”一声，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姜氏捂着帕子嗤嗤笑，未料自家闺女一盆凉水兜头直泼下来。
姜氏气得拍她的手，“还扯！再扯就真活不成了。”
那人没接话，孤松孤单的身影止步在屏风后。
那人几不成闻轻笑了一声。
姜氏来去仓促，采雁安设好秋兰返来正逢姜氏出门，瞧见她满面怒意，和方才林云瑶的脸如出一辙。
林莺娘拣了两三块含在嘴里，阖眸去榻上歪着。
两人隔着屏风相望。
门缓缓阖上，天光退去，屋子里渐次暗了下来，满室沉寂。
这是大夫开的保养身材的方剂。
林莺娘不爱闻这中药味。
她叮咛采雁，“你下去吧，我闭眼歇会儿，不消服侍了。”
她当即惊醒。
林莺娘的出身便是她费经心机捅了出来。
“胡说甚么呢？”姜氏恼着嗔她一眼，“这好端端哪来的人……”
天然是没旁人，林夫人管得严，林崇文身边就是连姬妾也无一个。
这原是宿世便产生过的事。
她不出去，他也不进。
这事摊开了恰好，明面上的算计易躲，怕只怕公开里的阴招。
林莺娘闭面前，有人拿来草席收敛她们的尸首，恍忽闻声那人叹一声，“不幸哝，林家娶妻，崔家嫁女，只这两个孤魂野鬼无处留。”
“侯……侯爷……”
她不能日日同谢子慎相见。
但是眼下，间隔寒冬也不过堪堪两月罢了。
姜氏是当真欢乐，乐呵得嘴角都合不拢了，“你说说，这府里除了我可另有旁人？”
“我瞧着，这是要将我扶正的意义呀！”
隔着昏黄的屏风，她瞥见一个身影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话虽如此说，姜氏的话较着虚了下来，提着心问林莺娘，“你说他不会真是外头有人，想要将她扶出去做正妻吧？”
林府倒是张灯结彩的办丧事，敲锣打鼓地迎崔家女人过门，好不热烈。
锦屏春过，香雪暖凝，山川作掩的屏风也遮不住她袅袅的身姿，朦昏黄胧，如隔云端，堪堪停在了屏风处。
很轻。
林莺娘有了主张，她悄悄提起裙，往屏风旁去，筹办给生恼的郎君一个欣喜。
林莺娘是当真有些恼了。
还未等林莺娘问，她便低着声开口，“他说呀，目睹着两个女人都大了，这也该将婚姻大事提上了，府里倒是缺个管事的女仆人。”
没过量久，门又叫人推开。
“姨娘如何就走了？”采雁打帘出去。
她悔怨不迭，“我当初当真是瞎了眼了，如何就听信了他的大话！”
每日的药都还是送出去，搁在屋子里熏上半晌，熏得满屋子药味耐久不散，再沿着窗，顺着墙角倒下去。
“真是难闻，等这事过了得将屋子好好熏上一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