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刺
这夜里,年青的小郎君梦里展转反侧,都是她。翌日亦是一早便起了,眼巴巴去西郊湖边等着。
女人羞答答,敛下眸去问,“莺娘是不是来迟了……”
她在如许冷酷无情的目光里垂垂失了力量,冰冷的湖水漫过了她的头顶。
“救我……”
面前的女人突然打断他的话。
他目光怔怔看着她,喃喃出声,“莺娘……”
她悄悄上前一步,天水碧的裙摆翩跹,层层叠叠,将落未落。
动了心的小郎君在心上人面前老是自大怯懦的,暗淡垂下眼去,“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她眼波流转,脚下稍一扭,径直跌进了谢子慎怀里。
持桨的船夫仓惶冲出去,“公子,女人,有贼人——”
真是个极易害臊的小郎君。
他老是如许,仿佛做甚么事都做不好。
谢子慎呆呆地看着她。
林莺娘盈盈一笑,温言软语答复他,“侯爷虽好,却不是莺娘心之所愿。在莺娘眼里,三公子才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水波泛动,游船微晃。
还未待林莺娘反应过来,谢子慎已带着她跳进了湖中。
她扑腾动手,死命挣扎。
谢子慎哪禁得起她这般逗,面上红了,耳后也羞得鲜红欲滴。
年青的小郎君被她看得心猿意马,勾得魂不守舍,一晃神,茶水煮沸了也不晓得。
“不是甚么?”
等回过神来,又是手忙脚乱。
正欲转头,劈面几箭破空袭来,正中了他们眉心。
“三公子。”
恪守君子之礼,不敢妄动,心倒是乱得一塌胡涂。
林莺娘抿着唇偷笑,这才饶过了他。
这倒是便利了才子才子幽会。
谢子慎看出她的惊骇,一咬牙,抓紧了她的手,“那女人一会儿要紧紧抓紧我。”
面前团团围着几个蒙面人,持刀垂垂逼近,谢子慎退无可退,愤然扬声,“你们是何人?可知我们乃是金陵定远侯府的家眷!”
却未料他们冷冷一笑,“抓的就是你们。”
直到林莺娘走到他面前,眉眼害羞似怯,娇嗔地看他一眼,捂着唇笑。
养在深闺中的女人何曾见过这类场面,吓得花容失容,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不是……”
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垂眸唤她,“林女人。”
是谢昀。
蒙面人中箭身亡,纷繁跌落水中,翻滚的湖水刹时出现浓厚的血腥。
湖上有游船,供来往路过旅客歇脚赏玩。只是时下落了雨,人影寥寥。
没有人抵当得了心上人如许的蜜语甘言。
谢子慎当即打断她的话,忙解释,“是……是子慎来早了,不怪女人。”
“不……不会……”
清楚他和兄长站在一处,永久是相形见绌的那一个。
林莺娘看在眼里,自知不能过分,这才依依不舍自他怀中起来。
谢子慎抬眸看畴昔,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盈盈眸中如化春水。
这游船四周皆水,他们无路可逃。
“莺娘情愿。”
外头突然传来“哗啦”几声破水而出之声,一刹时突破这含混旖旎。
船上的风很大,林莺娘看不清那人的眉眼,只能瞥见他的墨青色衣摆肆意翻飞在雨幕里。
谢子慎拉着林莺娘,渐渐后退,低着声问她,“林女人,你可会水?”
林莺娘抿着唇偷笑,谢子慎倒是烦恼,仓猝清算残局,“对不住,林女人。”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背面也垂了下去,不敢看她。
他躲不过,只能嗫嚅出声,“女人生得很美……子慎是不敢看……”
到底是心有疑虑,谢子慎提着心,游移问面前的女人,“女人为何不是心悦我家兄长?”
暮秋水凉,冰冷砭骨的湖水瞬息间便翻天覆地涌上来,拉着林莺娘的身子往下坠。
身边的谢子慎早不知到那边去了。
事发俄然,谢子慎护着林莺娘警戒今后躲。
“甚么?”
放弃挣扎。
可他从始至终,冷酷着眉眼,分毫未动。
林莺娘兀安闲湖水中浮沉。
“没有!”
林莺娘终究明白——他不肯救她。
林莺娘尤在挣扎呼救。
细雨霏霏,林莺娘单身一人,撑着油纸伞,天水碧的裙笼在江南昏黄的烟雨里,袅袅娉娉,恍若天上的仙子下了凡尘。
存亡由他。
话未说完,就被追出去的蒙面人一刀成果了去,干脆利落,只“嗬嗬”了两声便倒去了地上。
“传闻西郊湖边春季里的风景甚好,子慎来了江州这好久,还未曾有幸见过。明日林女人如果得闲,可愿陪子慎畴昔逛逛?”
他温声叮咛。
他手忙脚乱扶她,“女人没事吧?”
她冒死探出头来往船上望去,细雨如丝,隔着连缀的雨幕,她看清了船头所立之人的身影。
此时,他是九天之上傲视众生的神祇,她不过他面前挣扎求生的寒微蝼蚁。
天水碧的裙渐渐往湖底沉去。
林莺娘颤着声回他。
谦谦如玉的公子,杀起人来也是洁净利落,箭无虚发,毫不包涵。
女人却不看雨,只看他。
谢昀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抬眸看向林莺娘。
不敢看。
她自幼在青州长大,青州环山,阔别江海,她如何会水。
谢子慎早已筹办好了游船,他亲身来扶林莺娘,“女人谨慎。”
都是徒然。
浩大的湖面上,女人天水碧的裙分外惹眼。
——有人连续自水中窜出,强上了游船。
那些蒙面人见他们落水,也要跳下去,却俄然闻声身后传来厮杀声。
青山上前,抹了最后一人的脖子,去谢昀面前低首复命,“按大人叮咛,只留了一个活口。”
蒙面人再度逼上前来。
她亦眸含春水,盈盈唤他,“谢郎……”
没有兄长聪明睿智,也不及他半分气质风华,世人眼里只瞧得见谢昀,无人知他谢子慎。
他语气落寞,神情也冷落。
“啊——”
他觉得能搬出定远侯府的名号吓退这些强盗。
抬眸怯怯看他,一双含情眼里盈盈脉脉,本已乱七八糟的心更是沦亡。
她已精疲力尽,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挣扎,呢喃出声,“救我……”
不消半晌,船上的蒙面人已尽数死了个洁净。
林莺娘眉眼里偷笑,语气却幽怨委曲,“三公子如何老是不看莺娘?是不是莺娘生的丑恶,不堪入眼?”
镇静避开眼去,磕磕绊绊答,“好……那明日子慎等着女人……”
谢昀冷静看着,脸上眉间是无动于衷的霜酷寒意。
羞赧的小郎君可贵主动一回,又恐怕冒昧了她,“如果女人不肯就算了……”
再进船舱,红炉煮茶,共赏秋雨。
等商定的时候到了,女人才姗姗来迟。
林莺娘点头,她提着裙,谨慎翼翼轻扶着郎君递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