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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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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桀桀一声长笑,声震四野。笑声方止,右手一扬,一团东西飘然飞向吕逊。吕逊接过一看,倒是一张拜帖,上写“谒上有为子张真人,讳宇初”,上面落款写着“晚生顿首百拜”。下帖人名字,却留白未写。

吕逊点点头,算是致定见礼,问道:“公子如何称呼,见掌门真人有甚么事?”那青年执手一揖,道:“鄙人姓李,单字名衍,冒昧拜见张真人,乃是奉家师之命。叨扰之处,还请包涵。”

当下吕逊传闻是陈方外弟子,不敢怠慢,忙道:“公子请先客堂奉茶。现下掌门闭关,两今后才出关,待鄙人禀告过,再行答复。”一边说,一边命大肚道人亲身带路。待命人牵过那头瘸驴时,不由内心感觉有些奇特:这李衍满身穿戴倒也光鲜,如何却骑着一头瘸驴!

吕逊表示归座,问道:“公子奉师命来此,不知为了甚么事?”李衍见问及来意,脸上俄然暴露难色,游移道:“这个……”吕逊微微一笑,解释道:“公子不必多心,掌门出关后,通传进见,总要回明原因。”李衍沉吟半晌,方道:“家师……家师……他白叟家说‘天机不成泄漏’……”

刚才黑衣人现身,吕逊趁那女子罢休之机,早命人将男人围护起来。他此时只顾深思,闻声禀报,这才抬开端来细细打量男人:只见这青年约莫二十来岁年纪,身上穿一件淡青绸衫,长方脸庞,眉清目朗,骨骼丰俊,举止之间模糊透着一股超然神态。

碧衣女子秀眉一挑,大声道:“怕死?哼,怕死就不上龙虎山了!”黑衣人鼻里低哼一声,嘲笑道:“龙虎山张真人的‘五雷掌’,上能降鬼神,下能除妖邪,你这小女娃就是不怕死,也还不配死在‘五雷掌’之下!小女娃,你是柳寒蝉的弟子,是不是?”碧衣女子一惊,失声道:“你……如何晓得……”

公然,黑衣人淡然道:“柳寒蝉是孙碧云道长的俗家弟子,你们是柳寒蝉的弟子,我说的不错罢?”碧衣女子强作平静,道:“那又如何!”黑衣人嘲笑两声,说道:“你们到龙虎山来挑衅,想必瞒着师父。退一步说,就是令师指派你们来肇事,以孙道长和张真人的友情,孙道长也必不知情,我说的不会错罢?”

吕逊闻言,也大出不测,遂道:“如此,公子可有信物么?不然,如何具证是老先生的弟子?”李衍略一沉吟,走上前去,将手中折扇呈上。吕逊展开一看,只见扇面上写着“知雄守雌”四字,待看到落款时,不由“咦”的一惊,仓猝合上折扇,恭慎的交还李衍。

大肚道人笑道:“这话虽有理,但师弟想,陈老先生的弟子怎能不会武功。刚才此人在庙门外任由那女娃娃凌辱,竟毫无还手之力,此事大师亲见,这总说不畴昔罢?”吕逊心想此话有理,转头问道:“李公子,你当真不会武功?”李衍见问,面带惭色,道:“晚生从学师门,只学得一些吐纳佩服、经史天文之术,至于武功,确是未曾修习过。”

大肚子道人将葵扇一拍肚皮,哈哈大笑道:“奶奶个腿,好俊的轻功!朋友,何不下来叙话。”吕逊微微一抱拳,朗声道:“尊客驾临其间,有何贵干?”

大肚道人相距数步,未曾看清落款,但看吕逊神采,明显疑窦已释。虽觉此事希奇,却也不便多问。他晓得师弟办事邃密,既然师弟释疑,想必自有事理。

李衍站起家,歉然道:“道长息怒。鄙人下山时,家师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吕逊面色不悦道:“尊师这话,是让公子守口如瓶,莫非是让公子言语轻浮么?”李衍一躬身,慎重道:“鄙人此次前来,乃是受命向张真人要还一件东西,家师亲口叮嘱,见到张真人,只须说出‘天机不成泄漏’六字,张真人自会明白。此中启事,鄙人一概不知。”

吕逊心道:“方外居士,那自是超然世外之意,如何会是真名。”刚要再问,蓦地想起一事,如梦初醒道:“尊师……是……琅琊山陈方外?”李衍点头道:“恰是。”

过未几时,房门一响,吕逊带领两名弟子出去,笑道:“鄙人已问明,掌门真人后日出关。李公子且在此小住两日,其间无事,尽可旅游龙虎风景。”李衍忙起家道:“如此,叨扰了。”吕逊又叮咛道:“凌虚、凌霄,这几日李公子一应差用,你们务要经心。”两名弟子领命。

大肚道人气得虬髯直竖,上前便欲脱手。吕逊仓猝拦住,皱眉道:“公子不便奉告,就请言明,何必口出戏谑之言!”

两个弟子扶着姓李的男人过来,回道:“启禀师叔,这位公子要拜见掌门真人。”

吕逊听到“柳寒蝉”三字,也是微微一惊:“怪不得这女子的剑法有些眼熟,本来是师从武当柳寒蝉。”他与柳寒蝉见过一两次,算是半面之交,张真人与柳寒蝉之师孙碧云却很有来往。孙碧云乃张三丰亲传弟子,如此按辈分算,孙碧云便是这女子的师祖了。

碧衣女子一干人见斗不过大肚道人,早已心存迟疑,又听黑衣人一语道破来源,更是心惊,如果此事让师父晓得,必被逐出师门,当下都生干休之意。碧衣女子还欲辩白,却被火伴一把拉住,此中二人一抱拳,说了句:“请了。”一伙人仓猝下山而去。

李衍见他言语无礼,不免心中愤怒,刚要开口,吕逊忙道:“师兄不成无礼。陈老先生乃方外之人,岂是平凡人可比。自从三十年前烂柯山坐隐亭‘辟谷论道’以后,便再也不闻他白叟家消息,这几十年间,江湖上既无他白叟家传闻,他白叟家收充公得门下,你我又如何得知。何况,这位公子骨骼不凡,神采差异,我们无端猜忌,未免不雅量。”

吕逊看罢,眉头一皱,游移道:“这帖子如何……”黑衣人早明其意,笑道:“中间不必多虑,拜帖不署名,实是有所不便,敝上身份,见面后自会分晓。道长尽管通传,张真人不会见怪的。”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既如此,三日以后,敝上必然恭造宝观。”

又过两处馆堂,折而向东,进入小小一座天井,还是重檐彤壁,雕梁画栋,只不过跟正殿比拟,清幽了很多。大肚道人引入客堂,刚一落座,早有小道奉上茶。李衍环顾室内,但见瓶炉琴剑,古玩书画,一应俱全,轻烟袅袅,披收回阵阵暗香。

大肚道人在旁听了,哈哈笑道:“方外居士?恕贫道孤陋寡闻,江湖上从没传闻有这么一号人物。”李衍微微一笑,道:“家师隐居多年,江湖埋没其名已久,道长没传闻过,也属常情。”

此时,碧衣女子已扎好伤口,顺手抢过一把短刀,一指黑衣人道:“无耻小人,暗箭伤人,算得甚么豪杰!你本领高强,莫非就怕了你!是豪杰的下来,我们拚个死活……”

吕逊见他言语恭敬,辞吐不俗,不由心生好感,浅笑道:“本来是李公子,多有失敬。敢问公子,尊师是哪一名?”李衍道:“道长客气。琅琊山方外居士,便是家师。”

吕逊与大肚道人对望了一眼,心下都感觉奇特:要还一件东西,那能是甚么东西?

进入大上清宫,但见殿宇巍峨,气势宏伟,石甬道两旁,古樟参天,连隐蔽日,寂静当中模糊透出一股奥秘气味。李衍晓得此地乃玄门鼻祖张道陵修道之所,自来便是道家第一胜地。在大肚道人相陪下,穿过三清殿、玉皇殿、昊天殿,偶然间一扭头,瞥见一座大殿,匾额上写着“伏魔殿”三字,心道:《水浒传》中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在洪太尉揭开封条之前,便被镇封在此处,我只道是传说,本来真有此殿。

大肚道人啪的拍桌而起,怒道:“奶奶个腿!甚么天机地机的,小子想哄人,走错处所了罢!”李衍也是一惊,道:“道长奶奶的腿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大肚道人大怒,道:“奶奶个脚巴丫……”李衍大惊道:“如何,道长奶奶的脚丫子也受伤了?如此,替我多多问候。”

吕逊见此人行事诡秘,心下原自疑虑,但他在紧急关头竟脱手阻那碧衣女子伤人,明显是友而非敌。至于帖子不署名,或许当真有所不便,当下笑道:“中间如此说,鄙人便与通报。只不过掌门真人闭关未出,尊上来访,还请迟缓两日。”

大肚道人半日没说话,此时俄然笑道:“师弟安排倒也殷勤,就只怕供错了假神,烧错了高香,哈哈……哈哈……”李衍一听,明显是见疑之意,不由得面露难堪。

送达拜帖,按例要署明谒见人名讳及拜见人姓名,一来以示慎重,二来表白身份。此帖只署了然谒见张真人,却不具明本身姓名,这类拜帖,实与无帖没甚么别离。

吕逊望着他们背影,暗道:“这女人性子好烈,若非黑衣人出头得救,只怕还要胶葛不清。这黑衣人是何来源,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一场纷争,可见他对武林门派甚是熟稔。”想到“黑衣人”,蓦地一惊,仓猝向石牌坊上望去,果不其然,只见石牌坊上空空如也,那里另有黑衣人踪迹?

吕逊不解其意,问道:“师兄何出此言?”大肚道人道:“师弟请想,那琅琊山陈方外是多么样人,如何肯乱收门下。我传闻陈方外大名时,还是在三十年前,这三十年间,江湖上再也没人提到过。本日平空冒出个小子,开口就说是陈方外弟子,教人如何肯信?师弟肯信,我却不信。”

黑衣人哈哈一笑,语气顿转,道:“各位朋友,我有一言相劝:明天的事两厢干休,到此为止,各位既未曾到过上清宫,也未曾上过龙虎山。此事我敢包管,决不会泄漏到尊师耳中。各位朋友,自行请便罢。”

凌虚、凌霄二羽士听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任她这般叫阵,那黑衣人浑然不睬,明显未将她放在眼里。等她叫声稍歇,这才冷森森说道:“女娃娃,你不怕死?”

碧衣女子顿时语塞,环顾摆布,与火伴对望了一眼,心中明显非常顾忌。

少林寺空拙大师、琅琊山陈方外、武当山张三丰,这一僧二道,当年可说是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至尊人物,江湖人称“方外三神仙”。因这三人行事高深莫测,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连三人是生是死,也是众说纷繁,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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