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霍乱江湖 > 2.第 2 章

2.第 2 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料想当中,霍临风沉心静气,实则金银珠玉于他,还不如战后缴来的铜铁奇怪。至于名号与兵权,纵他浮滑年纪,也知但凭天子决计,不成自妄。

揣摩远了,他低头讪讪地、有点羞地笑,不面子。

霍临风道:“不急,夜里定要细说。”主帅尚不必入长安,他这个副帅却被点名,惴惴时,也能觉出一二不当。

霍临风搔搔耳朵,这话听得他起茧,不争气的,回回听另有些动容。刚好残阳遭月逐,殆尽,他转了身:“用饭去,本日得早眠。”

恶战,还活着,便是赚了、是积了德、是祖坟泛了青烟。

待出关,放弃烦琐故梦,只看前头了。

霍临风点点头,语气很轻:“大哥,唯诺于我如登天,触怒龙颜的能够倒大些,若那般,你会如何?”

说得像游历,霍临风戏谑:“霍主帅,怎不叫你去?”

殿内列百官,衣冠清楚,却好似千人一面。霍钊举头在前,霍临风矗立在后,行动同辙,血脉相连。近前站定,父子俩在这片千人一面中,如两棵孤松。

霍临风直着背,要走远了,忍不住缓缓回顾,百姓顿时欢乐地朝他看,喜乐地叫了声声“小侯爷”。那老孺抱着一承担热饼,追不上,塞给背面的杜铮。

满门跪谢,霍钊接下圣旨,玉轴凌锦,却烫得短长、扎得短长。霍临风闪着余光,瞥父亲,觑兄长,那二人皆面色凝重。

霍惊海偶然共同,道:“万事谨慎,倘若出错被抓住,可不是六十军杖那般简朴。”说罢,刚毅模样松动半分,浮起点冷傲,“却也不必过分唯诺,奖,受之无愧,罚,哪怕含了冤也得傲雪欺霜,不成掉霍家的脸面。”

杜铮熟门熟路,以平常来送换洗衣裳,或是拿些吃食。霍临风跃下施令台:“白痴,怎的两手空空?”

“臣,霍临风。”撩袍屈膝,铁拳相抱。

“娘,半月不足没回,瞧我瘦了么?”他哄白氏,“大哥得了赏,叫他分我些好不好?”

杜铮悄声,怕被守哨的亲卫军听去:“可不可。少爷,你十五那年把我从蛮贼手里救下,我便要为你当牛做马,来前,我与夫人包管了,要服侍你殷勤。”

霍临风接来,突厥人骑射无双,回回战后,得恁多的马具:“莫贺鲁的马衔呢?”那位突厥将军,骑草原良种马,一对骨头制的马衔,他垂涎好久。

新月掉了梢儿,纱灯褪光,鸟登枝。

霍临风道:“如此好,你在这儿寻小我家入赘得了。”

霍钊与霍惊海同榻,相隔棋盘博弈。霍临风去霍惊海身边坐好,噤声观棋。忽地,霍惊海偏头:“要去长安了,高不欢畅?”

圣旨?算下来,战后捷报已传,想必是封功行赏的圣旨。霍临风不敢迟误,马上上马回城,一出虎帐却没忍住,于颠簸马背显摆:“白痴,看我的马衔如何?”

败仗后忽而承平,实在闲一阵,却也要忙一阵,俘兵、领地、降民,事事皆需安排。霍临风正埋首军帐,理百余把突厥兵器,锋刃短刀、铜鸣镝,大女人挑花似的,看哪个都喜好。

霍钊点头膜拜,声如洪钟:“定北侯霍钊,拜见圣上。”

出驿站,骁骑都尉开道,威风凛冽。清了街巷,两旁空空如也,家户楼阁却启开窗缝,百姓欲一睹定北侯风韵。

半月不足,到达长安城。驿站,一水儿的亲卫军与御侍恭候,天赐的场面,不得不接的浩大隆恩。

霍惊海道:“解了征袍,奉了虎符,镇边的大权换我弟弟安然回边,想必圣上会网开一面罢。”他拍拍霍临风的手背,声低了些,“但你若闯下弥天大祸,我与父亲皆无计可施的话,也只能听天由命。”

皇命在身,此行不得半晌担搁,幸亏定北侯的步队非常人脚力。极快,无阻般,叫霍临风一起走马观花。

杜铮赶快拽返来,嘲笑着说:“人家说‘圣旨到’,侯爷便差我叫你速归。”

一门虎狼尚且如此,遑论娇柔女眷。

承旨官念叨:“副帅霍临风,绞莫贺鲁首级,英勇抢先无人可出其右,威震蛮夷,特召与定北侯霍钊入长安面圣,亲领封赏。”

白氏心中难舍,而嘴上撵着:“去和你父亲大哥商讨商讨,别守着娘啦。”

小厮来唤,书房。

好端端的,霍氏侯府就是太好端端了。朝廷之砥柱,要粗细恰好,数量不成过量,霍钊定北,霍惊海镇边,分解一股已非常雄浑,再拧一股霍临风,那霍家这砥柱,可就有破天之势了。

不料,早眠却难眠,没如何睡,忖着忖着便到了时候。

官服备好,霍钊乃正一品,外氅盘缫丝麒麟,中郎将亲侍,霍临风正四品,穿戴好,剑不成佩,挂了条白玉三元牌。

庆贺至半夜,散时,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入帐,醉狠了的,干脆席地而眠。都估摸,那将军痛饮高歌,怎的也要多睡会儿,没成想一夜过后,鸡未叫却先鸣了号角。

“出来啦,咱快让让,别扰了侯爷威风!”同心合力的,将挑担卖饼的老孺扶开,拾拾空中的落叶,顷刻间端得恭敬。

面前父子三人,皆知这个事理。

拾阶,他暗窥霍钊氅尾的麒麟。麒麟,寓承平,他们护大雍承平的一门,正跨过这殿门,也不知,将获得点安抚,还是落空些自在。

穿堂过院,在正厅瞧见了承旨官。

到背面,物件儿实在是多,连手钏都有。霍临风从不怵端方,按军衔凹凸,叫兵们排着队来挑。等天一暗,燃篝火,架肥羊,腥膻酒气浓的呀,搅稠了大漠的寒夜。

盘中胜负已定,眼看父兄二人失了兴趣,霍临风便打乱棋子,布阵摹拟设防:“大哥,瞧我的蛟龙阵。”兴趣勃勃的,“可破?”

一阵轰笑。这时霍钊出府,霍临风跟在背面。

近傍晚,天井叫余晖淹了,红得短长,霍临风出屋,干脆赏一刻残暴。

记点簿的文官出去,先作揖:“将军,马具已归档在册,请您过目。”

霍惊海落下最后一子:“扮甚么小儿无知,招人厌。”

霍临风这一回离家,半月不足未归,这日晌午,他正在校场练兵,自远而近的,有一人骑马而来。“少爷!”原是杜铮。

及至皇宫,阵仗更加浩大,霍临风偶然留意,眼观鼻鼻观心肠跟在背面。所经雕栏玉砌、画栋飞甍,都比不上家中围廊下,那一株明净的玉兰。

一行人上马,霍惊海扶白氏立在阶上,霍钊命令解缆,走了。

他有只鹰骨笛,手掌大,吹出来的声儿煞是哀婉。将来某天,或许三十岁、五十岁、命好的话,七老八十?总之,他这平生,死,定要战死在疆场,当然,若当时四海承平,浑当他胡想。

大殿在前,文武百官在内,天子则在上。

二十有三,初离塞北,未出关,已尝别乡亲父老之滋味。

五更将至,车马随兵待命,夙起的百姓纷繁停下看热烈,尽是喜气。“咱侯爷要出门子呢!”不知谁说,也不知谁拥戴,“那是小侯爷的马,小侯爷也去,呦,难不成提亲哪?”

名将遭忌是宿命,何况戍北多年树大根深,不料外。“命也……没法。”霍钊长叹,料想当中不代神采理当中,毕竟忠心无惧,故而格外寒心。

“鸟叫普通,大点声!”歌声起,霍临风刺儿一句,抽出匕首,刃上不知凝着谁的血。他割了片羊腿肉,嚼完顺口酒,那歌声清脆了。

他眼眶一烫,心境挨近份旖旎,旖旎地揣摩,他阿谁不具名的梯己人,既听他讲内心的话,还要在他战身后为他吹一吹笛子。招他的魂,复他的骨,人家若情愿,再筹议筹议来生。

“少爷,此番是叫你回家!”杜铮非常镇静,比划着,“长安来大官啦!腰带上镶宝石,官靴,人家的靴底儿这么厚。”

霍临风着一身素甲,精力头吊得足足的,将巡城的、探信的、留营的一一安排安妥。天明便练习,抱肘穿越群兵之间,喊号子,加沙囊,罚起人来奇招百出,连口含黄沙都干过。

“少爷!”惯会打搅,杜铮跑来讲,“少爷,饭菜布好了,趁热。”瞧霍临风不睬,也不欢乐,他仆解主忧,“少爷,长安真繁华,街恁长,这日头仿佛也比别处红火。”

一起快马加鞭,侯府官兵在城中开道,免得烈马惊了百姓。通畅无阻至府门前,霍临风上马,正正玉冠,抻抻衣衿,阔步入府时解下剑塞到小厮怀里。

承旨官面前,霍钊跪着,身后是白氏与霍惊海。霍临风速速跪好,垂着首,能瞥见承旨官的靴尖儿,当真很厚。

杜铮点头如捣蒜,心底恋慕,这少爷待马比待他好。

所问乃打趣话,亲大哥却答得至心,霍临风乖乖地说:“大哥放心,分寸张弛,我自有掌控,定不会让父亲与你身陷尴尬地步。”

白氏默着,瞧着他,那恻恻眼神与出征前看他一样。他待到新月挂梢儿才走,用了饭,为白氏脱簪解髻,又奉安神汤。

“边疆之战,戡乱有功,”承旨官宣读道,“定北侯一门实朝廷之砥柱,交战河西,功高难书,特授主帅霍惊海镇边大将军,统帅西北全军,再赐黄金、珠玉、征袍。”

这便是无战时的糊口,日复一日有股别样的安稳。

本是深夜,围棋夜话几句便已半夜,烛火噼啪,三父子却不散场。圣旨一颁,明早即解缆,归期则无定命,何时再聚于一堂,万般难断。

霍临风无澜道:“――圣上万年。”

他扶起白氏:“娘,无事。”摩挲手背安抚,亲身将白氏送回内院,叨了好一会子动听话。

“钦――此。”读毕,承旨官将圣旨合住,“定北侯接旨。”

霍临风陡地一惊,他绞杀的蛮贼首级何止莫贺鲁,震慑蛮夷也非一两日之威,怎的这回……

霍临风道:“你再扯远些。”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