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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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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睡觉间,霁月从内里返来,手里还捧着几册书,向贾环道:“林女人说了,爷昨儿问她借的书都在这里了。”贾环口中含混地应了一声儿:“放在书架上罢,我醒了再看。”说罢头已沾枕,沉沉的睡去了。

这日早上,贾环起来,吃毕了饭,叫桐叶几个拿了清算好的东西,先去见贾政。贾政正与清客们说话,他便在一旁听着。等了一阵,宝玉过来存候,受了贾政一番挖苦,也不敢回嘴,只喏喏应着。众清客相公们忙起家劝了几句,挟着宝玉出去了。贾环也辞了出去。

正说得热烈,贾琮从门外出去,给邢夫人存候。邢夫人道:“起来罢。又是在那里弄得黑眉乌嘴的,没有个大师公子的模样。”又看背面跟着他的人,见是一个大哥的婆子,看着畏畏缩缩的,也没甚话说,还是命他去了。

这贾家的端方,长幼主子房里贴身服侍的一干大丫头,自与别个分歧,里里外外都当作豪门素户的蜜斯普通尊敬,非常面子的,活计又轻,月钱又多,等闲管事的媳妇也要称她们一声儿“女人”,是以家内高低,无不以此为荣。茜雪不是贾家的家生子,是当年外头买的,跟着父母兄弟一大师子避祸来此,家里一月之间病死了两个,办完了丧事,实在过不得,只要她还模样划一,值几个银子钱,遂将她卖入贾府。贾环和宝玉兄弟之间很有些交谊,宝玉的几个丫头,他也是晓得的。这个茜雪,论模样儿不如晴雯,论行事不如袭人――大抵连麝月亦比不得,唯有一条儿性子好还算可取。贾环对她的印象就是,这个丫头最不肇事,婆子们和小丫头们都喜好她。

当下洗了手,摆上饭来,冷静的吃了。蕊书去铺床,见他脸上另有些悻悻的,也知话是说得过了,内心便有几分悔意。只是不好去哄他。便一边繁忙,一边似不经意隧道:“宝玉那边的茜雪,今儿叫撵出去了。”

贾环闻到了一丝如有若无的暗香,深吸了一口气,寒气暖气香气一起灌出去,冲得他欲打喷嚏。他仓猝扭头,一个喷嚏脱口而出。

贾环原也不在乎,只当宝玉可贵有个朋友,品德才学非论,有个朋友老是好的,只要宝玉不要求本身也与这秦钟平辈相称,便一概不管。不想今后却生起一场风波来。

几人去了家学,与同窗一一的拜见过,就读起书来。自此宝玉秦钟二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越加密切起来。可提者,只是宝玉又发了一段痴性,只说与秦钟一样年纪,又是同窗,竟不必论叔侄,只论起朋友来。秦钟原也不肯,耐不住他混叫,只得也跟着混起来。

贾环一样不敢说贾母的不是,只道:“可惜了她了。她既出去,依我们家的刻薄,必是赏了身契去的。她也在宝玉房里做了这几年,家私应也攒了几百两,她又有父母兄弟,今后生存不至担忧。你和她好了一场,劝劝她。”

探春故作不经意的伸手摸了摸那花儿,收回击时,偷偷拈下一朵藏在手心儿里,趁着贾环不重视,轻而又轻的别在他头发里。贾环感到头上有甚么东西如有若无的一拂而过,灵光一闪,伸手向后一摸索,先是触到了一点柔嫩冰冷的花瓣儿,随即拽了下来,见是这个,也只无法一笑罢了。探春见状,又是笑又是烦恼起来。

一觉无梦,贾环本身展开眼,唤了人出去打水洗脸。蕊书和霁月都不在,只要小蝶闻声跑出去,舀了净水来奉侍他洗脸。贾环净了脸,便靠到窗边去看黛玉送来的书。

他拈起那朵小花,谨慎地粘在快做好的书签上。书签是用写废了的雪浪纸裁开做的,剪成了笼统的树叶模样,用三四种绿色的颜料渐次染了色。可贵的不是雪浪纸和颜料,是这份儿耐烦的工夫。他闲经常做如许新奇的书签,都是留着本身用,这一个倒是黛玉托了他做的。

贾环有些发困,嘴里嗯嗯应着,实则甚么都没想,俄然反应过来,微讶道:“茜雪?她不是宝玉身边稀有的大丫头么?犯了甚么事,竟是如许不肯留一点儿面子给她?”

小蝶闻声跑过来看。她也有些痴性,不但不劝贾环关窗闭户,反而细心瞧了瞧那腊梅,又用力儿嗅了嗅,过了一会儿,方笑道:“这味道清寒得很,别人不敢说,林女人必然是爱的。”贾环便道:“如此妙香,本该与姐姐共享,只是这花儿不像红梅,折多了就欠都雅了。”皱眉想了一阵,方笑道:“有了,你去找一只木头的盘子来,再摘些梅花。谨慎些,别叫掉多了。”小蝶喜道:“我亲身摘去。”说着扭头出去了。

宝玉又咕咕唧唧和贾母说话,贾环听了一半句,仿佛是在说秦钟的事。他毫无兴趣,只是盯着地上发楞,内心冷静地计算着时候,只等差未几了就走。忽听得贾母叫他,慢了半拍,忙上前应道:“孙儿在这儿。”贾母打量了他一眼,方笑道:“传闻你们老子叫你们往家学里上学去,是也不是?”贾环答道:“是。老爷说学业斯须担搁不得,怕荒废了学业,叫宝玉哥哥和孙儿去学里跟着太爷读书去。”贾母道:“既是如许儿,就和你哥哥好生伴着去,在学里听太爷的话,不要和那些不长进的多来往,兄弟两个也别拌嘴。”贾环和宝玉都躬身应了。

小蝶去了,他仍旧看书,看到前人“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故事,不由起了兴,铺了纸笔来,渐渐的磨着墨,内心凑了一首咏雪的绝句来,写到纸上,本身揣摩着。

这边贾环才出了院子门,就见三春姊妹连袂而来,三人俱都是一样的打扮,内里穿了大红猩猩毡的大氅,头上戴着风帽,背面跟着几个提抱着东西的婆子和五六个小丫头。一地皑皑的白雪衬着红衣,煞是划一都雅。

一时几人出来,便忙忙的走了。一行人来至贾母这边,就见贾母正和秦钟说话儿呢,秦钟倒是早来了。兄弟两个畴昔请了安,和秦钟相互见过,便出来了。宝玉又想起未辞黛玉,又往黛玉这里来。贾环无法,心想晚间就返来了,又不是一月半月不得回,却也只得陪着他过来。

贾环一昂首,也见着了那梅花,遂依言前去,先折了一支大的下来,叫桐叶抱着,选了一朵好的簪于探春耳后,又让迎春惜春两个。迎惜两人也赞好,也各自戴了。

却说这个秦钟,他的父亲秦业年近七十,现任着营缮郎,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子故,便抱了一儿一女回野生着。谁知儿子又死了,只要一个女儿养大,取名可儿,生得月貌花容,因与贾府有旧,故许与贾蓉为妻,便是秦氏――厥后被贾珍兼并,倒是一桩想不到。秦钟是他五十岁上得的独养儿子,自来视若珍宝。现在不测熟谙了宝玉,得入贾家属学肄业,心中自是喜之不尽。只是晓得贾家上高低下皆是一双繁华眼睛,固然宦囊羞怯,还是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恭恭敬敬的带着儿子拜见了代儒,方安排退学。

李纨的丫头素月跑出来打帘子,口里叫一声儿“宝玉和环哥儿来了”。李纨在内闻声了,忙放下针线笑道:“你们两个如何过来了,但是来找兰儿的?”又号召二人畴昔坐。

天上一轮彤日,地上琼光玉碎,窗外斜斜的伸出去一枝梅花,不是时人喜好的红梅,而是贾环喜好的腊梅,浅黄色的花朵柔弱无依,在风中颤抖着,随风送进一缕细细的香。

宝玉一面低头出来,一面笑道:“大嫂子在家呢,兰儿做甚么呢。”贾环也问了李纨好。贾兰从椅子上起来,过来施礼问好。

蕊书鼓掌道:“可不是如许!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李婆子造的孽,横报应在她身上就是了,何必白填进一个茜雪去。”遂将茜雪被撵一事后果结果向贾环说了。

这件事儿上,茜雪实在是冤枉。只是撵她出去是贾母做出的决定,固然家下人等大多都晓得是如何一回事,却也没有为她说一句的,明里暗里,不过以眼神表示罢了。

却说贾兰年纪虽幼,其母教管却严,日日需求临书习字。李纨出身清贵之家,虽说其父李祭酒只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规条来教诲女儿,常常只拿些《女戒》、《列女传》等书与她看,到底存了些笔墨在腹内。因丈夫早亡,自家芳华守寡,虽寄身在贾家这等繁华门庭,日子却过得如朽木死灰普通,她把对将来的统统的但愿都依托在了独子贾兰的身上。贾兰秉承母亲经验,日日好学不辍,连出外玩耍的时候亦没有。贾环素知他的景况,是以料定他必是在家中无疑。

蕊书道:“这个不消你说,我这里打发你睡了,就去送她的。老太太仁慈,许她带了家私出去,我们也有送她的。她的性子也好,必不至钻阿谁牛角尖儿。”见贾环面色郁郁,笑道:“爷不必为她悲伤。就是老太太不撵她,她平日里提及来,这一二年也要出去了。她家原是富户,只因大水散了家财,这几年在京里做些谋生,也垂垂的又起来了,她父母还在,岂肯叫她一向做丫头呢。”贾环听她这么说,脸上才放晴。

贾环叫她把东西放下,本身取了净水来,在盘底浅浅的倒了一层,又抓了一把梅花,扬手撒到盘子里。花朵纷繁落下,落在净水里。小小一方盘子,竟自成了一个小天下。

贾环懒洋洋的趿了鞋下去,嘴里道:“那可不是宝玉生造的词儿,古已有之。你出去这么胡说,人家只笑话我。”蕊书道:“是是,我们这些个从小卖了来做丫头的,不但父母故乡不知,大字亦不识一个,出去说了,岂不丢你这状元探花的脸呢!”贾环叫她刺得不敢出声。

他又拿起小刀,在预留出的一小块处所镂出了一个“林”字。刚放下东西,小蝶已是回转来了,一手挽着一只柳条儿编的小篮子,一手托着一只款式古朴的玄色盘子。

贾环道:“我们不消她们,她们也不过是整日里调皮,还不如给她们找个事做呢。也不白养着她们用饭。”黛玉还是点头。贾环无法,见她主张已定,心知她的难处――住在亲戚家老是不如在本身家普通安闲,遂也不再劝了。

里边贾政又问“跟着宝玉的是谁”,便出来了三四小我存候。宝玉贾环兄弟两个独站在院中等待。贾环听得跟着宝玉的他奶兄弟李贵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甚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扯谎。”也撑不住笑了。宝玉还是屏声静候,不敢则声。

他上前与几位姐姐作揖,问道:“昨儿新下了雪,冷得很,姐姐们睡得可还安么?”三人都笑道:“都好。丫头们领了炭,烧得屋子里热热的,并没叫我们受凉。倒是你那边,琏二嫂子看管一贯不大到的,不知他们尽不经心。”贾环也回道:“他们倒是经心的,我昨日归去得晚,她们连熏笼都盖上了。”探春才说了一句“她们倒晓得纳福”,门里一个婆子探出头来叫道:“女人们出去发言罢,只是堵着门算甚么。”

李纨号召他们兄弟上炕坐,宝玉笑道:“好叫大嫂子晓得,我们要去大老爷那边存候,来寻兰儿一块儿去的。”李纨忙道:“这是端庄事,你们去罢。”因而忙给贾兰打理了出门的衣裳,叮嘱他早去早回,不要在外调皮。贾兰原是孩童心性,早写得不耐烦,不料另有这一桩事,因怕李纨忏悔,忙点头应下。

贾环本自坐在一边看着风趣,宝玉从小生得好,脸盘子圆润,又白,恰是最招大人喜好的那种小孩子。邢夫人没有亲生的后代,大宅里日长孤单,见了他哪有不爱的。偏宝玉又大了,不像小时傻乎乎的甚么都不懂,对着邢夫人的一片慈爱,委实有些抵挡不住。窝在邢夫人怀里别别扭扭的,偏又碍着长辈的身份不敢挣开,别提多成心机了。这会儿贾琮出去,只是存候问好,就反招了邢夫人一顿排揎,唯唯不敢出声,看得贰心中一睹。贾兰悄悄扯他袖子,小声道:“我们走吧。”贾环点了头。两人便向邢夫人告别。

蕊书撇了撇嘴:“还不是那老婆子肇事,动不了她,倒白白扳连了一个好人。”她说得不清不楚,贾环倒也明白,便问道:“这如何说,是李婆子?她一贯好倚老卖老的,挟制着宝玉,竟比老太太和太太还短长,宝玉如何忍得。昨日在薛家阿姨那边,又惹了一场闲气生,只是如何发作到了茜雪的头上,倒叫人想不到的。”

一时叔侄三人来至贾赦房中看视,贾赦不过是偶感风寒,正于房内喝药。一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姬妾奉侍在侧。见他们来了,作势要走避开去,被贾赦止住了。三人问了安,宝玉传达了贾母的问候之意。贾赦头上扎着巾子,作出一副有气有力的模样,向后倚在枕上,向他们三个道:“劳老太太动问了。宝玉,你归去上复老太太,就说我病得不重,谢老太太想着,待好了再去给老太太叩首罢。我身上不好,这里病气也重,没的怠慢了你们。找你们伯母去。”说着就叫“嫣红”,那姬妾忙过来带了他们出去。宝玉细心记下了。遂出了贾赦房中,来到邢夫人那边。

李纨芳华丧偶,只带着儿子凭借着婆母王夫人而居,兄弟两个过王夫人屋后,隔着窗户就见李纨歪在炕上做针线,贾兰安闲书案前抄书。

丫头掀了厚厚的毡帘,四人接踵而入。贾母早梳洗伏贴了坐在上面,宝黛两个也到了,黛玉自坐在贾母一侧,打扮得姣花软玉普通,正偏着头当真地听贾母说话。宝玉却站着,正躬着身和贾母笑说着甚么,脸上神采飞扬。贾母听得连连回声,又笑叮嘱了他甚么。

不一会儿,三春姊妹就出来了,四人遂同往贾母处去。他身边正挨着探春,还要伸手留惜春时,就见惜春冲他眨了眨圆眼睛,撮唇一笑,往前和迎春并肩儿走去了。

邢夫人正和亲信人儿说着话呢,见那叫嫣红的女孩子领着三个出来,便住了嘴。嫣红上前回了,邢夫人忙安排三人坐下,又独叫了宝玉畴昔挨着她坐,一把搂了怀里问长问短,又叫摆果碟子来。那仆妇悄悄儿的下去。宝玉笑道:“伯娘快不消忙了,我们坐一坐儿就走的。”邢夫人笑道:“我的儿,你急的甚么,我另有好东西要给你呢。”宝玉便道:“伯娘自留着就是了,何必又给我。”邢夫人慈爱地摩挲着他道:“休说这个话,乖乖,我不给你,又给谁去。”一叠声的叫人去取前儿才送来的西洋玩具。

这个不胜利的顽笑,顿时拉近了姐弟二人的间隔。待至贾母院中时,二人已是有说有笑。

薛蟠的事临时不提,只说他们兄弟去家学读书事。依着贾环的脾气,本日说要去,明日就畴昔也是有的。只是宝玉是哥哥,贾环是弟弟,只好跟着他罢了。宝玉又跟着秦氏的兄弟秦钟。来回问了几次,皆不得准信儿,贾环也就不费工夫了,只等着宝玉罢了。

小蝶看得呆了,喃喃道:“还能如许。”贾环笑道:“如何不能?他们不是也把花儿堆在花囊里?”又叮咛道:“你把这个送去林姐姐那边,这个签子是林姐姐要的,也一并送去。”

四人在底下一排椅子上坐了,带来的梅花自交给了丫头们去摒挡。不料贾母一转眼就瞥见了,忙叫住问道:“那是明天折的花儿不是?拿来我看看。”丫头遂依言抱畴昔了,贾母细瞅了一瞅,笑道:“好俊的梅花,快寻个瓶子养起来罢。”因而丫头们忙忙的跑去寻了个汝窑斜肩美人瓶来,将梅花插放好了,就放在桌上,大师共赏。黛玉下来,和姊妹们共坐。迎春上前笑回道:“是三丫头和环儿折了来顽得,于今贡献了老太太,也是好的。”贾母听了笑道:“偏了你们的东西了。”探春贾环皆说“不敢”。探春又笑着凑趣道:“本该折了好的来贡献老太太,谁知这一起上竟没遇着好的。东府的梅花最好,想来也开盛了,等我们攀了几枝好的来老太太赏。便是珍大嫂子要打时,我们只把老太太搬出来,料珍大嫂子也不好伸手的。”世人一齐笑起来。贾母更笑道:“好,好,那就是我这个老贼,教唆了你这小贼,更光亮正大了。”世人更笑起来。

三春姊妹遂出来了,探春还说“等一等,待我们出来了,和你一块儿畴昔”,见他点了头应下,方扭身出来了。

黛玉却正坐在窗下对镜理妆,见他们兄弟齐肩儿过来了,忙让他们坐,又听宝玉说上学去,笑道:“好,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宝玉嘴里劳叨道:“好mm,等我下了学再用饭,和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黛玉见一旁贾环已有些不耐之态,心知他不喜宝玉如许拖沓,遂催道:“劳叨甚么,快去罢,返来再说。”宝玉方撤身去了。

这个薛蟠,清楚就是个混世的魔王,当世少见的惫懒人物。宝玉和他一比,都像是乖乖牌好孩子了。也不知他们表兄弟犯了甚么冲,活像一对朋友仇家普通,只要聚在一起,需求肇事。

他低着头,在路旁的雪堆上踢了一脚,踢得碎雪四散。探春也不知如何和他说话,她心下微微有些迟疑。平日的千伶百俐在此时不知为何皆不见了踪迹。正不安闲间,转头四顾,俄然面前一亮,见不远处开的好梅花,红梅白雪,枝干虬结,便道:“环儿,你与我摘一朵好梅花来。”

贾环看着她仓促忙忙的背影发笑,转头看看那腊梅,玩心忽起,屈指在梅枝上一弹,一朵腊梅就悠悠的落在了他的册页上。

邢夫人也不挽留,只说“去罢,有日子再过来”。宝玉见他们要走,也起家要走,被邢夫人拦住了:“好轻易来了,陪我说说话儿再去。”宝玉没法,只得坐下,又杀鸡抹脖冲贾环使眼色。

贾环用力儿跺了顿脚,只感觉套在柔嫩的靴子里的脚指尖几近被冻住。这鬼气候,嘴里哈出一口气来都是白的。桐叶在一旁缩着肩,冷静地陪他挨冻,一声儿也不言语。

至晚间饭时,便传闻薛阿姨压了薛蟠来向宝玉认错。王夫人原是不知,听薛阿姨说了,气归气,见外甥一脸诚心,也就没有穷究,反为他表兄弟说和。宝玉本是天真烂漫的性子,内心无一点儿城府,见母亲阿姨皆来安慰,表兄又诚心认错,便只当他是一时胡涂,遂与薛蟠言归于好。

黛玉笑得咳嗽起来。贾环见她咳不能止,忙抚其背,又命丫头倒一钟沸水来。黛玉一口气喝了,咳嗽渐止。贾环方向她说道:“现在气候越见酷寒了,既冷又干,就轻易抱病,不如叫你的丫头每日里熬些川贝雪梨,反正各房里都有小炉子,整日整日的烧炭,便坐在上头,要吃时盛一碗,也有个滋补的意义,也免得吃药伤身,岂不是惠而不费?”黛玉笑道:“你的美意,我自心领了,只是何必白白费事她们。”她心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川贝、雪梨又不是非吃不成,何必鼓起事来,徒招人嚼舌根子。

贾环自回房去,只吃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得贾政派人叫他出去见客。忙忙的叫人奉侍着换了衣裳畴昔,在贾政处对付过半个上午,听了一肚子不着四六的阿谀话,贾环拖着怠倦的身材回到房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嘴里叹了一声:“天啊……”蕊书笑着过来,推他道:“好好的叹甚么气啊,半天不着家。”贾环翻身坐起,一下子蹬掉鞋子,盘腿坐着,也不答言,只懒洋洋问:“有饭没有?饿死我了!那些小我嘴里真能转出花儿来,老爷也听得出神儿。”蕊书点头道:“你这小我。宝玉就兴出甚么新词,说人家是‘禄蠹’,你又这么着。好歹也是为官做宰的,口里该尊敬着些儿。”一面下去号召小丫头子们摆饭。

事情并不庞大。昨日宝玉醉中归去,吃了一肚子的气,坐在灯下要茶吃。茜雪端上茶去,他翻开一看,便问如何不是他特地留了的夙起沏的枫露茶。茜雪回了一句“李奶奶来了瞥见,要尝尝,就给她吃了”,惹得宝玉勃然大怒――心中的火气恰好寻到了宣泄口――抬手砸了钟子,指着茜雪的鼻子痛骂:“她是哪一门子的奶奶,你这么贡献她!更加逞得她比祖宗还大了。现在我又吃不着奶了,白养着祖宗做甚么,撵了出去洁净!”借着酒意,更加的鼓起来,就要立去回了贾母,撵他乳母出去。幸而袭人出来劝住了。贾母派去的人虽叫袭人打发了,也不过是想着天气晚了,怕扰了宝玉歇息,次日还是查问明白。贾母听了这事儿,内心明白,将李嬷嬷叫去一通痛骂,又叫撵了茜雪出去――不管如何着,事情老是从她那边起来的。

贰心知惜春如此作为,是在给他们这对姐弟留出和缓干系的空间。两人实在僵得太久了。她是一片美意,贾环天然不能不承情。此前和探春之间僵着,贰内心也烦恼,只是一见了面,两个都是犟脾气,就忍不住互刺互伤起来。迩来二人相互有几趟东西来往,本已做好了充足的铺垫,只是事光临头,又不知如何收场了。

一时贾母乏了,兄弟两个从贾母院中告别出来,宝玉便和他筹议道:“传闻大老爷病了,不能起家,老太太免了他定省,我们也该切身去问问去。”贾环点头道:“理该如此。哥哥不说,我本日也要去寻哥哥的。只是算着兰儿也该去一趟,不如会了他一块儿畴昔才好。”宝玉没有贰言。两人遂一同去寻贾兰。

要说薛蟠会至心认错,贾环是一点儿也不信的。与其说是对宝玉认错,不如说是怕了薛阿姨的整治――他当着薛阿姨的面儿做出如许的混帐事,还不知挨了甚么整治呢。

两个出来,贾兰因得了母亲的叮咛,不敢在外久留,遂向贾环告别了说要归去。贾环和他分开,想了一想,笑了一回,走到二门处寻了一个宝玉的小厮名唤茗烟的来,如此这般的教了他一通。那小厮非常乖觉,赶快往大房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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