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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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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小萧贵妃,都城高低,几近无人不知。

夜风清冷,蟾宫正明,闭上眼,还是影象最深处印刻的场景。

“嗯。”玉嬛倒是没绕弯子,就着中间一方低矮的山石坐下,手指头无认识地搅着衣衿,“永王殿下驾临,传闻会查那天刺杀的案子。父亲去赴宴还没返来,也不晓得当时的事,究竟是谁在教唆。”

玉嬛冷静记在内心,旋即绽出个浅笑,“夜深了,晏大哥也早点歇息吧。”

循着声音畴昔,便见一名十七岁的小美人坐在殿前花丛间,金钗红袖,慢拨琵琶。

玉嬛也晓得担忧没用,乃至在这滩浑水里,她一定能帮多少忙。

萧敬宗也是以得以重用,升了中书令,成为三相之一。因mm和女儿位列贵妃,背靠萧家大族,权势更加显赫。

她低头盯着月光铺泄的空中,半晌才道:“我比来总在做奇特的梦。梦见爹娘都死了……你不晓得我有多惊骇。到时候永王殿下审案,还不知会如何。”她声音很低,像是透露藏了好久的苦衷,抬开端对上梁靖的目光,却俄然怔住了。

且萧鸾比起皇后、萧贵妃等人,年纪尚幼,刚入宫就封了妃位,实在少见。

只那么一面之缘,便攫住了老天子的心。

半晌惊奇对视,还是玉嬛先开口,“夜深了,晏大哥还不睡吗?”

撇开君臣之别,永王娶了梁元辅的女儿做侧妃,又有姻亲之交。

小萧贵妃就此独宠后宫,连她的姑母萧贵妃都遁藏锋芒。

梁靖入迷的目光在一刹时收敛,讳饰似的,低头理了理衣袖,道:“我会留意,不叫旁人伤及令尊。另有,永王若鞠问案情,你须多防着他。那小我——”他踌躇了下,仍提示道:“表里不一。”

蒲月中旬小暑将至,气候垂垂酷热。

永王不止是皇家亲贵,也遥领多数督之职,是魏州都督梁元辅的顶头下属。他以巡查军务之名尊驾亲临,梁元辅天然得给足颜面,带了州府官员出城驱逐,恭恭敬敬地迎入城中,安排在州府衙署旁的客馆下榻。

……

当晚,梁元辅便在客馆设席,满城有品级的官员依序作陪,歌乐丝竹,遥遥可闻。

她摸了摸脸,“晏大哥?”

到现在,太子居于嫡长,背靠东宫,有尚书令等一干文臣帮手,因见世家横行,剥削百姓,常令天子举止掣肘,有汲引豪门,打压世族之心。永王则因小萧贵妃的枕边风而格外得景明帝宠嬖正视,背靠萧家隐蔽,着意拉拢世家高门,斗得难分高低。

……

若非世事奇妙,此时的谢鸿怕是早已丧命在秦骁剑下,这座府邸染了血,爹娘遇害,亲朋远在淮南,她即便逃出去,也无处藏身。本来该娇养的太师孙女,两度家破人亡,磨难无助时被永王救起,怎会不心生感激?

永王带了仪仗,随行很多,兵荒马乱地安设下来,便已是傍晚。

梁家在魏州耸峙数代,靠的便是族中同心,不管朝廷换来哪位官员,都紧紧握住处所权益。父亲和伯父做事都以家属好处为重,当年宁肯悖逆祖父,也要在韩太师的事上插一刀,足见保护家属的决计。

而都城以外世家横行,剥削百姓,万千将士拼了性命保住大好国土,却民不聊生。

……

永王幼时脾气灵巧,与太子也处得敦睦和谐,算得上兄友弟恭,很有手足密意。

玉嬛点头,捏着衣袖的五指却微微缩紧。

如许想来,她迷恋永王府,为阿谁男人赴汤蹈火、自陷险境,罔顾长辈们昔日的婚约,刚强地在宫里费经心机,仿佛也顺理成章。

彼时景明帝四十余岁,自幼酷喜乐律,虽因政务繁忙,甚少有闲暇赏玩,却极能赏鉴。那女人年纪虽幼,一手琵琶却弹得比宫里最超卓的乐工还好,更别说生得花容月貌,眉眼动听,恰是女人家最美的韶华,哪怕只是温馨坐在花丛里,都是一道极美的景色。

而她想探听的事,他也算是给了点答案。

随行的王府长史派人来请,冯氏不敢担搁,当即带着玉嬛赶往客馆。

玉嬛不断念,“晏大哥也没眉目吗?”

后院里花木繁荫,只在甬道两侧零散点着灯笼,却不及月色敞亮照人。

王谢萧氏养出的女儿都是美人,面貌教养无不出众,小萧贵妃更是此中俊彦。

梁靖的眼底一刹时凝起寒意,指尖按上剑柄,目光瞥见树下的衣裙时,才倏然松开。

梁靖看得出来,却没出声。

梁靖站在后园,听着模糊入耳的乐声,眉头皱起。

说罢施礼告别,自回东跨院去。

梁靖想着旧事,只觉胸口被甚么东西堵着,闷痛得呼吸都有些滞涩。

这回永王提早解缆来魏州,明显也是有很多筹算。

永王到达魏州城的最后两日,自是忙于闲事。

府邸冷落式微,亲朋俱亡,万箭穿心。

不过两日,景明帝便再度召萧鸾入宫,随后圣驾亲至萧府,迎萧鸾入宫,封了妃位。

一众言官文臣出言劝谏,景明帝充耳不闻,半年后便册了她贵妃之位。

到第三日,才算是稍稍得空,接过了谢鸿几乎被刺杀的事。

且因永王生性聪明,读书聪明,更能多得几分喜爱,只因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太子又在东宫运营多年,便始终循分守己。

秦骁和行刺的人都关在州府衙门,梁元辅并未擅动。永王往狱中走了一遭,便又叫谢鸿胪陈当时的场景,顺道召见冯氏和玉嬛,哪怕是走过场,也想听听她们的说辞。

萧家也是树大根深的世家,门里出过无数才俊,当目前堂三相之一的中书令萧敬宗便是出自萧氏,且是萧贵妃的亲兄长。萧氏王谢毓秀,端庄和顺,永王随了她的面貌,生得漂亮温雅,润如美玉,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更兼皇野生出的高贵气度,引无数闺秀倾慕。

不过他既然救了阖家性命,这话该当是可托的。

次日凌晨特地传话给厨房,叫他们好生筹办给客院的菜,顺道叮嘱了菜名口味——相处了将近一月,梁靖用饭的口味,她算是摸得清清楚楚。

梁靖鸦青色的衣袍在夜风里猎猎翻飞,英隽的端倪间却凝重而寂然,垂垂地双拳紧握,手背模糊鼓起青筋,脊背紧绷如同满弦的弓。展开眼,深沉的眼底尽是暗色,有澎湃波澜翻滚,埋没冷厉。

萧老夫人带儿媳和孙女萧鸾入宫,天子下朝后路子萧贵妃的宫室,便被一阵琵琶勾住。

自从堂姐嫁为永王侧妃,武安侯府便跟永王紧紧拴在了一起,现在更会为家属而殚精竭虑,帮永王夺得皇位,令梁家权势更盛。

他回魏州后,尚未去梁家,因都督府外有兵将扼守,也没能夜探亲人。

柔黄的灯烛光芒里,她盈盈而立,脸颊隐有忧色,黛眉微蹙。

果然他是跟都城来往过的,不然何故晓得永王表里不一?

彻夜,那边定是宾主尽欢的场景,伯父、父亲乃至祖母、母亲必都满面笑容。

玉嬛就站在树底下,中间是挑着灯笼的石榴。

梁靖回身看着她,有那么一瞬,在这张尚且稚嫩的脸颊上寻到了深宫女官的影子,单独站在暗夜里,藏着无贫苦衷。

八州军务皆由梁元辅督查,这回秦骁这位四品都尉又卷进刺杀案,景明帝听了愤怒非常,永王便查得格外详确。

那是种很奇特的目光,幽远而深沉,带着点顾恤。

“不管是谁教唆,总脱不了都城的干系,就看如何审案了。”梁靖顿了一下,见她眼底仍有忧色,声音到底和缓了点,“这些事关乎朝堂,你担忧也没用。”

也是在当时,本来对太子非常恭敬的永王生出了异心,渐而有了夺嫡的筹算。

谢鸿的这座宅院离州府不算太远,夜风里侧耳聆听,偶尔还能闻声高亢清丽的乐声随风断续传来,久久不断。

哪怕只要一点点。

但府里现在处境不好,她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处所做点甚么,让爹娘别太焦心。

俄然有夜栖的鸟扑棱棱飞过,翅膀扇得树叶轻响。

但是那样的忠心跟随换来的是甚么?

若不是景明帝仍旧赏识太子的才气,尚未昏聩到拿江山讨美人欢心的境地,以萧敬宗的相权和两位萧贵妃在后宫的得宠,永王怕是早已盖过了东宫的风头。

即便皇权难以制约打压,周遭旁的世家亦如猛虎,排挤争夺地盘好处,终究祸及百姓。哪怕父兄费经心机,也没才气挽狂澜,保住这百年家业。更因积怨深重,而累及无辜的长辈季子。

“睡不着。”梁靖踱步到树影下,垂眸觑她,“你也睡不着?”

乃至,从当初梁靖及时赶到梭子岭救援的事来看,这个男人所晓得的内幕,恐怕比谢鸿还多。能在数招以内礼服秦骁,护得谢家安危,也绝非庸碌之辈。这小我身上,真是覆盖着团团疑云。

四年前萧敬宗从外放的大员调回都城,主掌户部,也带了十七岁的女儿萧鸾回京。彼时萧贵妃因诞下永王的功绩而享贵妃尊荣,传闻兄长进京,当即求得天子允准,安排家人进宫拜见。

她说着,目光便投向梁靖,杏眼儿眨了眨,带着乞助探听的意义。

坐拥天下的皇权尚且会更迭,哪有一成稳定的泼天繁华?

这动静传出去,在朝堂和都城高门都搅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彼时萧鸾已许了人家,景明帝此举无异于横刀夺爱。

永王李湛是当今皇上景明帝的第二子,贵妃萧氏所出。

而彼时,独一跟她有所牵系的梁家却未曾施以半点援手。

直到四年之前小萧贵妃入宫。

她闲居在家,也未过分打扮,满头青丝拿珠钗挽起,长裙曳地,腰间不见环佩,唯有宫绦飘然。夜里风凉,她在外罩了件极薄的玉色披风,将窈窕身材尽数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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