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交易
“他们如果不肯意呢?”
就这么等了约莫半炷香工夫,吴福从酒楼里领着四个文官跑了过来,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岁,年纪最轻的也四十多了,正筹办细心瞧瞧他们胸前的补子,一个候补官就躬身道:“下官道光十九年举人,直隶候补同知高云峰拜见韩老爷。”
席伊炳这一说,韩秀峰才想起从海安带出来的这帮兄弟现现在满是官身。
韩秀峰乐了,禁不住笑道:“制台大人也真是的,一下子塞这么多候补官员来,让你家大人咋安排?”
“您稍候,我去去就来。”
“韩老爷,我家大人只是说能够帮着校拔一个把总……”
“你家大人还说不能迟误营务呢,我河营你又不是不晓得,一个萝卜一个坑,拔了萝卜就得把空出的坑补上。”韩秀峰心想这桩买卖不亏,不想夜长梦多,起家道:“也不晓得你家大人这案子要断多久,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归去了。”
韩秀峰反应过来,紧盯着他问:“吴福,你家大人喊我来,该不会是筹算给我河厅塞几个候补官吧?”
“下官……下官直隶候补巡检李……李晓生拜见,拜见韩老爷。”
“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张庆余空出的阿谁缺,就让外委葛二小顶上,葛二小空出来的外委,由分外外委陈不慌顶,这么一来又空出个分外外委的缺,我归去想想让谁顶合适,等想好了我差人把他们的经历送来。”
“以是我家大人只筹算给您派四个,”吴福刚才守在衙门口就是专门等韩秀峰来讲这事的,竟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公文:“韩老爷,您早上不是差人来禀报病死了个把总吗,我家大人说了,河营不比别的各镇绿营,治丧之事不消向制台衙门禀报。还说营务不能是以迟误,您大可保举小我顶刚空出来的这个缺。”
“你家大人传召,我敢迟误吗?”
送走琴儿、幺妹儿和费二爷,韩秀峰正筹算去守备署看看张庆余的丧事筹办得咋样,本应当帮着治丧的营务处总办席伊炳竟跑来讲张庆余本来是正八品外委千总,前些天又刚被校拔为把总,在固安是既没直系支属帮着筹办丧事,也没直系支属领恤银,按例应禀报督抚,由督抚委派官员来主持葬丧之事。
“也算不上求见,韩老爷,您是这些天没来不晓得,自从我家大人代理按察使以后,不但按察使衙门本来的那几位属官来了,制台大人还把四十几个在保定等着差委试用的候补官打发来听用。有钱的租住在城里,没钱的借住在村里,不管衙门有没有事,也不管我家大人有没有传召,他们是每天都来。”
“那就是求见了?”
李晓生的官服最旧,穿得最寒酸,面黄肌瘦,一看就晓得很穷,好不轻易比及个差事,竟冲动得语无伦次。
“正因为多,制台大人担忧皇上见怪,专门派人来请我家大人一桩一桩过一遍。”
骑快马赶到道署,衙门口跟前次来时一样停满了肩舆。校场东边的酒楼里坐满了人,此中不乏身穿官服的大小官员。
想到永祥去了步军统领衙门,连家小都接走了,之前租的那二十亩地现在没人种,韩秀峰笑问道:“能够让他们去种地吗?”
“那就怨不得您,一样不能怨我家大人,您和我家大人又不是不给他们活路,是他们自个儿不珍惜。”
想到升堂审案不是件小事,韩秀峰干脆愣住脚步,眺望着那些坐在斜劈面酒楼里等着召见的官员,猎奇地问:“吴福,啥案子这么急,还得你家大人亲身来断?”
“韩老爷,您这话在理。”吴福笑了笑,躬身请韩秀峰去门房稍坐。
“韩老爷,那些候补官没您想的那么难养,您平时压根儿不消管,只要一年给他们一两个差委,能让他们赚个仨瓜俩枣,让他们别饿死就行了。”
“四十几个!”韩秀峰感觉很不成思议。
按察使管一省刑名,全直隶各州府的大案特别命案全得呈报到这儿,如果从各州府呈报的檀卷中发明题目,要么采纳命各州府重审,要么命各州府把人犯和人证物证全送来亲审,只要确认没题目了才气赶在七月尾前呈报保定的直隶总督衙门,再同直隶总督及直隶布政使一道三堂会审,然后再上报刑部。
正筹算让他们清算好行李,明儿一早去南岸厅,品级最高出身也是最好的候补同知高云峰竟孔殷地说:“治丧之事云峰能帮得上忙,云峰愿听韩老爷调派,愿为韩老爷分忧!”
吴福急了,只能跑到马边说:“韩老爷,要不如许,您先把四位候补老爷带归去,校拔的事我待会儿再跟我家大人禀报。”
直隶那么大,一年不晓得要产生多少起拟判斩监候、斩立决的大案,换做别人来做这按察使还真不必然能对付得了。就算能对付得了,精通刑名的幕友少说也得聘十几二十个。但韩秀峰很清楚这难不倒吴廷栋,因为吴廷栋本就是从天下刑名之总汇的刑部出来的,对吴廷栋而言断案要比治河得心应手。
“不但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候补官饿死,还得给那些筹算捐但还没捐纳的人点盼头?”
吴福一边泡茶一边笑道:“甚么等着召见,我家大人才没空见他们呢。”
正因为如此,韩秀峰竟有些怜悯他们,拱拱手回了一礼:“诸位,本官营里刚病死了个把总,要赶着归去筹办丧事,客气话就未几了,你们几位归去清算清算行李……”
“韩老爷,理是这个理,可京里的那些大人才不会管束台大人和我家大人是不是刚到任的,他们如果晓得直隶竟产生这么多逆伦案,必然会拿民风、教养说事。”
吴福已见怪不怪了,竟如数家珍地说:“两个候补道、五个候补知府,候补同知、候补通判、候补知州、候补知县、候补县丞、候补主薄、候补巡检和候补典史更多,我都记不清名儿,对不上号。”
“我帮你家大人赡养四个候补官,你家大人帮我校拔一个把总?”
“有甚么不成以的,别说让他们种地,就是让他们去挑大粪都行,只要别饿死。”
“就晓得瞒不过您!”吴福挠挠脖子,不无难堪地解释道:“候补官一样是官,这兵荒马乱的,饿死个把百姓倒也没甚么,如果连官都饿死那传出去多刺耳?再就是朝廷要平乱,平乱不能没粮饷,如果人家花银子捐了官,等那么多年不但补不上缺,乃至连个差委都混不上,此后朝廷开捐纳事例谁会情愿去捐?”
“这么多逆伦案?”韩秀峰大吃一惊。
“下官直隶候补知县丁惠贤拜见韩老爷。”
韩秀峰跟着走进门房,想想又转头道:“今儿个等着召见的人很多啊。”
“真如果有人说,那必然不是不晓得这统统怪不到制台大人和你家大人头上,而是看制台大人和你家大人眼红。”
“逆伦案,不是一桩,而是好多桩,不是儿子打死打伤了老子,就是弟弟打死了兄长,另有个违逆的婆娘竟把婆婆推井里淹死了!”
“下官直隶候补通判李辉拜见韩老爷!”
看到他们冲动的模样,韩秀峰俄然想到了本身,暗想如果没同亲提携就算能分发到省,别说补缺了就算想谋个差委都没那么轻易,说不定真会候补个十几二十年,而一旦分发到省哪怕没差事也不能私行回籍,搞不好真会活活饿死。
“也行,你去喊吧。”
韩秀峰不无猎奇地看了一眼,翻身上马把缰绳塞给随行的陈不慌,正筹办拿名帖去找门子,吴廷栋的家人吴福竟跑出来道:“韩老爷,您来得可真快啊!”
“制台大人一样是刚到任,逆伦案就算多了一点也不关他的事。”
吴福可不敢私行做主一下子校拔三四个武官,正不晓得该说点甚么好,韩秀峰已大步流星走出道署,表示守在边上的陈不慌把马牵过来。
直隶只设总督,不设巡抚,以是就在他等着吴廷栋差人给远在保定的新任总督桂良禀报时,收到公文的吴廷栋竟差人让他去一趟道署。
吴廷栋代理上直隶按察使这段时候可谓风景无穷,不晓很多少文武官员前去拜见,韩秀峰不想凑这个热烈,就吴廷栋从都城返来那天去道了下喜,以后再也没去过。现在吴廷栋差人来传召,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拜见。
“我南岸厅跟北岸厅能比吗,我南岸厅现现在就是一虎帐!”
“差未几,我家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吴福笑了笑,接着道:“我家大人已经给北岸厅派去了八个,给石景山厅和三角淀厅派去了十二个,您那边如何也得安排四个吧。”
把总虽只是正七品,但一样是朝廷命官。死了个朝廷命官,天然不能跟死了个浅显兵勇那么对待。只能从善如流,让席伊炳从速拟公文,先去道署向吴廷栋禀报。
“听我家大人说,制台大人也是没体例。要说候补官,保定那边更多,传闻上个月仿佛饿死了一个。制台大人见他们不幸,就把他们分发到各衙门,让各衙门看着能不能给他们个差委,哪怕一年让他们办一次差也行。”
吴福没少听吴廷栋说过韩秀峰的事,很清楚韩秀峰跟那些个等着召见的官员不一样,躬身道:“瞧您这话说得,小的没别的意义,小的是想说大人正在堂上断案,您恐怕得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