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怨不得别人
“不是被击退,而是仓促逃窜了,并且是上上个月的事。”吴廷栋又喝了一小口茶,看着石赞清道:“刚围住长毛那会儿,僧王按兵不动,只要胜保大人一军独力攻坚,天然难以敏捷得胜。胜保不敢获咎僧格林沁,只能奏请在独流、静海之间扎下营盘,隔断两处长毛的联络。
吴廷栋放下茶杯,笑看着他道:“次臬兄,我过两天要和陈崇砥一道进京觐见,劳烦你来道署护理几银河务。”
想到阜城县距都城五六百里,并且年前气势如虹、所向披靡的长毛已如同丧家之犬,被僧格林沁和胜保剿除是迟早的事,石赞清喃喃地说:“皇上不消再担忧北犯的这股长毛,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也不消再担忧京畿的安危。”
“听京里的朋友说皇上恩准了定郡王所奏,会从阜城阵前调一些兵回京,编入步军、巡捕诸营。永祥不但很快能回京,并且很快能升官了,我估摸着一个游击跑不掉,并且是步军统领衙门的游击。”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吴大人,可否透漏一二,究竟是啥缺?”
“河营倒不会裁撤,但兵迟早会被调走。你想想,为剿林凤平和李开芳这股长毛,皇上不但命惠亲王为大将军,颁锐捷刀,乃至让惠亲王把健锐、火器、前锋、护军、巡捕等营的能战之兵抽调一空。现现在不消再担忧林凤平和李开芳,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京里兵力空虚,我固安却驻守着一千多上过战阵的精兵?”
“吴大人,您是说朝廷要裁撤河营,要把剩下的那几百兵也调走?”
不问不晓得,一问大吃一惊,他看动手中的赋税清册,楞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问:“一下子抽调走八百兵,就剩下六七百人,还大多在静海效力。吴大人,这么说皇上不消河营拱卫京畿了?”
石赞清暗想你说得倒轻巧,乃至想说弹劾他的就是你,但这些话只能放在内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猎奇地问:“吴大人,您动静通达,您晓不晓得河营剩下的这几百兵,朝廷会如何安排?”
步军统领衙门负担都城安危及治安之责,可扼守京里京外和保持都城治安的可用之兵又被抽调一空,定郡王身为步军统领不但要招兵买马,更不会任由手握河营的肃顺变成另一个九门提督。
“以是河营也不消再拱卫京畿,”吴廷栋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不出不测,你等会儿去运的是头一批赋税,过不了几天便能够去运第二批。”
“逃哪儿去了?”石赞清孔殷地问。
石赞清禁不住叹道:“别人的官越做越大,他倒好,竟越做越小,堂堂的正五品同知部下就剩两百兵,这跟千总有甚么两样!”
“他韩四看似受了些委曲,不过也没白忙活,起码帮朝廷招募编练了一千多能战之兵。只不过他稀里胡涂卷入进京里那些王公大臣之间的纷争,又刚被弹劾过,一时半会间只能如许了,等过一段时候,等有了合适的缺,必然会被委以重担的。”
想到这些,石赞贫寒笑道:“拱卫京畿这差事还真不是谁都无能的。”
“何事?”石赞清下认识问。
“岂敢岂敢,我就是不大明白……”
“甚么动静?”
“官军缺粮,长毛更缺!林凤平和李开芳估计是晓得这么相持下去,他们会粮饷殆尽,因而守了近一个月又趁大雪迷漫之际,从东边冲破官军堵截,一口气逃窜至献县。僧王和胜保大人前后赶到,趁其安身未稳,猛攻献县西门。林凤平和李开芳喘气不决,如同丧家之犬,又连夜由南门突围,仓促逃窜至阜城。”
“以是你我宁肯不要这份光荣,也不能稀里胡涂卷入王公大臣之间的纷争。”
吴廷栋不感觉韩四受了多大委曲,轻描淡写地说:“这怨不得别人,要怨只能怨他自个儿,谁让他锋芒毕露到处获咎人的,谁让他见杆就爬,非要攀肃顺阿谁高枝儿的。再说只是从他部下调走一些兵,又没罢他的官,夺他的职。”
吴廷栋放下茶杯笑道:“次臬兄,实不相瞒,实在这统统我早推测了。正因为早推测了,以是韩四到任那会儿管我讨要赋税,我是能不给就不给,能拖则拖。”
“只是这么一来韩四岂不是白忙活了,还获咎那么多人。”
“别急着恭喜,八字还没一撇呢。”吴廷栋对劲地笑道。
韩秀峰之前带妻儿出去玩耍了近两个月,北岸厅同知石赞清则在河上繁忙了两个多月,春汛时固安、宛平、永清、涿州段只决口三处,并且很快就堵上了。好不轻易熬过春汛又从速调集民夫加固河堤,补葺沿河的几处草闸和石闸,乃至引莽牛河的水进永定河,冲刷春汛时从上游冲积鄙人流河道里的淤沙。
“这么一来韩四部下不就没兵了,河营不就名存实亡了?”
“明白了。”
“现现在跟那会儿有何不一样,还请大人明示。”
吴廷栋摸摸嘴角,接着道:“厥后侦知长毛逃窜至河间东北的束城镇,并将四周的桃园、西村二村占有,觉得犄角,扼守休整。僧王和胜保借长毛休整之机从速集结官兵,前后率军而至,将束城团团围住,并命周遭三十里内的村落百姓,将所存粮草全数搬走,断绝贼兵之粮源。
林凤平和李开芳也没坐以待毙,竟派兵士决堤放水,乘机在静海、独流之间筑就木垒。胜保的豆割围歼之计虽未见效,但长毛分兵三处以后兵力也更加薄弱,加上粮草日趋匮乏,情势急转直下,只能突围逃窜。”
束城一带村庄稠密,树木丛杂,既便于筑垒也便于埋没,长毛将其主力分为几队,扼守束城及六七个村落。僧王和胜保大人因为追得急,万斤巨炮等攻城利器没能带上,缺炮乃至缺粮饷,就这么又与长毛堕入胶着。”
就在石赞清大志勃勃筹办赶在夏汛前把剩下的几处险堤一并修了之时,吴廷栋又差人送来一个好动静,修堤的赋税有下落了,让从速率人去南岸厅领受。
“据陈崇砥说占有在静海的长毛先突围的,自东路逃窜至于家庄。紧接着,占有在独流的长毛主力也连续向南窜。事出俄然,等胜保大人反应过来派兵反对时,天气已暗,没法辩白其踪迹,只好出兵。”
“那会儿战局不明,京畿兵力空虚,都城大家自危,连皇上都寝食难安。我为筹银治河请旨整饬河营,皇上和军机处的那些大人们想的不是河务,而是京畿重地的安危,因而才有了厥后的这些事。”
“吴大人,这么说占有在静海、独流的长毛被击退了?”石赞清下认识问。
石赞清下认识昂首看看外头,见内里没人才低声问:“吴大人,皇上是不放心您,还是不放心韩志行?”
“次臬兄,你该不会感觉我是在放马后炮吧。”
“通达真谈不上,不过动静倒是传闻过一些。”
定郡王载铨是步军统领,也就是百姓们口中的九门提督。
再想到吴廷栋前些日子仿佛弹劾过韩四,石赞清内心很不结壮,没急着差人去祖家场领受赋税,而是带着几个衙役骑快马孔殷火燎赶到道署,筹算先搞清这赋税究竟如何回事再说。
“对了,另有件事。”
石赞清诘问道:“厥后呢?”
想到皇上不会无缘无端召他进京,石赞清赶紧起家道:“吴大人,您这是要高升,恭喜恭喜!”
“这倒不至于,听京里的朋友说皇上筹算给韩四留两百兵,仍然驻守固安,分防沿河各汛地。”
“早推测了?”
吴廷栋打发走在一边服侍的家人,浅笑着解释道:“实在很简朴,那会整饬河营有整饬河营的事理,现现在从河营调兵一样有调兵的事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吴廷栋笑了笑,接着道:“次臬兄,你刚才说河营另有几百兵在静海效力,实在那几百兵不在静海,而是在阜城。静海离我们这儿仅一百多里,阜城离这儿好几百里,韩四和陈崇砥之以是说那些兵去了静海,实在是担忧军心不稳,担忧没法儿跟处所上的士绅们交代,因为他们招兵时跟人家书誓旦旦包管过,河营是拱卫京畿保家卫国的,去静海也只是练兵,不会跟直隶各镇那样外出平乱。”
石赞清是既欢畅又有些奇特,心想韩四虽不消再为河营的粮饷担忧,但肃顺帮着筹的粮饷也只是够用,就算有节余也不会把来之不易的粮饷让给道署。
“皇上倒不至于不放心我吴廷栋,也不至于不放心他韩秀峰,而是外强中干毕竟分歧适。更何况现在个个晓得河营是肃顺的兵,据我所知连定郡王都奏请从河营调几百兵编入已被抽调一空的步军、巡捕诸营。”
“京里的朋友说皇上筹算让我代理直隶按察使,”吴廷栋转头看看门外,确认家人都不在内里,又笑道:“陈崇砥也算熬出头了,只要奏对不出不对,返来以后便能代理固安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