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霓裳（十一）

水漓靠着廊柱，飞扬的发丝遮住了脸颊，司徒翊还是看到了她眼中那破裂的凄然。

司徒翊伸手拂去她额间的雪屑，指尖传来沁骨的寒，水漓抬开端，眸中尽是错愕，明显，她不晓得明天是他们结婚两年的日子。

水漓低着头，轻抚手镯内侧的笔迹——执子之手，与子白首。

司徒翊从衣袖中拿出一只手镯，悄悄给水漓戴上：“上面的图样是我画的，夜明珠是从父皇赐给我的发冠上摘的，我特地让他们只做一个，因为你是独一。”

他极力压下心中的肝火，沉声道：“婉婉，你本年几岁？”

“真抱愧，我这阵子都没出去，早就不看皇历了。”

他按住琴弦，拥她入怀：“很冷是不是？我听到了，你方才弹的是半夜歌。对不起，把孤单染给了你……”司徒翊低头亲吻她发间的乌黑，身后冷风袭来，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一身：“漓姐姐，你看，我们一起白头了。”

在离三年之期只剩一年的时候，司徒翊悄悄到偏殿找水漓。她正坐在廊下操琴，纷繁扬扬的雪花落了一身，及腰的长发在北风中飞扬，仿佛三千烦恼丝。琴音被雪水感化，轻柔却冷涩:“严霜白草木，北风日夜起。感时为欢叹，霜鬓不成视。”

司徒翊站在廊下，迟疑了一会，还是没走上前去。他想到太傅的奉劝，殿下若至心待她，现下还是萧瑟她才好，不然皇后和徐侧妃会把怨气都发在她身上。

“婉婉比殿下哥哥小一岁，本年十三嘛。”徐婉婉瞥了水漓一眼，对劲地转头。

她轻拨琴弦，换了一支暖和舒缓的曲子，歌声也不再疏离清冷，为他渡上了一层暖意：“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瞬息花。正使纵情寒至骨，无妨桃李用韶华。”

跟着徐婉婉一起进宫的，另有几千株鲜艳带刺的玫瑰，一夜间就霸道地开遍了全部东宫。连水漓的住处也不能幸免，她站在落日下看着被砍断的梨树，惨白的脸上看不出心境，她蹲下身，用一抔一抔地黄土，将来不及枯萎的梨花安葬了……

水漓的唇畔出现波纹，眼中的柔情背后却藏匿着一抹哀色，司徒翊不知她的心境为何会这般庞大。母后工于心计，一心想着夺权，眼神再庞大他都不感觉奇特，可水漓清楚清丽隽秀得仿佛雪中仙子，怎会有如此沉重的苦衷？能够还是对本身不放心吧。

司徒翊还未及反应，徐婉婉已经带着一群宫娥冲了出去：“你这个老女人，到底给殿下哥哥施了甚么法，都这么长时候了，还是念念不忘的。阿谁手镯不是要送给我的么，你如何能戴!”

“哦，比漓姐姐小四岁。那照你的说法，四年今后你也老了，我便能够不要你了。”

司徒翊没说甚么，挨着她坐下，持续拂去她身上的雪絮，而后悄悄握住她冰冷的手：“方才唱的甚么，再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小翊、”水漓正要说甚么，却俄然站起家退到几步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