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佳期如梦（二）
“身形比奴婢还矮些，脸面如盘，眼儿不大，腰间系一五彩福袋。”彩莲深思道。
“小女不懂那宫里的端方，往掉队了宫，如果有甚么不当之处，还望公公多多提点。“李耿躬身道。
茱萸轻拍李婵道，“圣上圣旨既然已下，自是没有转头路可走。事已至此，姐姐有些话，本日还需同你说得。”
李原吉与李威忙不迭上前相迎，“薛公公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薛巾阴阳怪气捂嘴道，“想来吃酒怕是还吃不上，只多吃个花生米罢了。”
李原吉边说着，边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掩着袖口，递予薛巾道，“给薛公公和兄弟们吃酒用的，小谨慎意，不成敬意。”
李婵听罢，哭得更凶了，只道，”姐姐，为何我这般命苦？“
李婵的心也跟着乱了，全然忘了圣旨这回事，只想着‘赐婚勿洛海蚮王’几个字，顿时落下泪来，不知从何提及。
茱萸安抚好李婵，在回廊处远眺，尽管建议呆来。
“大哥亲身奏请的，就连爹爹都有力回天。“茱萸说道。
薛巾笑笑，“安宁公主定是喜极而泣，这几日宫里便会来人，教习您一些习礼。另太后宫里的曦嬷嬷，也会来接礼音娘子入宫，还请两位在府中静候佳音。”
“李氏，窈窕淑女，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特封为永定公主，不日赐婚勿洛海蚮王，钦此。”薛巾念着，顿挫顿挫。
“便是圣旨，自是臣下恭迎，岂有叫薛公公等之理。”李耿说着，又遣了小厮看座。
世人齐齐跪着，薛巾宣旨，“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朕闻有女茱萸，本性柔嘉，秀外慧中，晓通佛理，实属可贵。现特赐‘礼音娘子’称呼，入大明宫，奉侍太后摆布。钦此。”
茱萸看着心疼的紧，抱住李婵道，”好mm，你若再哭，姐姐也要哭了。“
“那婢女可有何特性？”茱萸多问了一句。
“你我都是庶出，在这府中，都是说不上话的。即便你不去和亲，想来大娘作梗，你也只得嫁予那些花花公子作个妾室罢了。”
听罢，茱萸心下便有了数，定是闵氏从朝鲜带来的贴身婢女无疑了。
李婵不语，只是痴痴地看着门外流着泪，屋内笑声起伏，衬的两人更加苦楚。
“非论如何，你且记取，只要能活着，便是最大幸事。“茱萸说着，心下又多很多歉意，”姐姐我也是人微言轻，只能说到此处。赶明儿如果进了宫，怕是也见不着你了。“
薛巾懒懒摆手，“不必了，敢问哪位是二蜜斯？”
李婵点头，“我若晓得，本日又何必在此感慨。”
茱萸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悲。所喜者，不过乎常日没白疼这个丫头，平日在这府中最为交好，公然是个好mm。所悲者，她在人前一片私心只想着这个姐姐，又不知她许是为了姐姐捐躯大好韶华。
才至房内，李婵扶墙而颤，嘤嘤抽泣，整张小脸都哭花了。
薛巾拎着嗓子，清了几声，方道，“圣旨下。”
茱萸先称李婵身材不适，便先携了李婵回房。
想到其间，茱萸又不由滚下泪来，“老天有眼，自还会让我们姐妹再见。”
又想到周筠生所言，茱萸忽而打了个机警，莫不是李婵是替代本身去和亲的？但是这又该对李婵如何提及？想及此处，竟模糊生了些许怯意。
勿洛海蚮王已是古稀之年，行姑息木之躯，却还要李婵这如花年纪去和亲，想着，茱萸也为李婵不甘。遂又上前为李婵拭泪。
茱萸含笑着行了一礼，“茱萸在此，谨听公公教诲。”
“也罢，也罢。此时再与他相见，怕也是不当，倒是我未顾虑全面。”茱萸叹了口气，又予彩莲道，“我若带你入宫，一同奉侍太后，你可情愿？”
三人谈笑着跨入府内，见李耿等已在中堂候着，又道“哟，杂家才到呢，李垂白叟怎就在此候着着了？真是折煞我这老寺人了。”
薛巾打量了一番，见是个平常样貌女子，心想着，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分，未过选秀，就先进了大明宫，多少人求还求不来的运气。
薛巾与忠棣府诸人闲话着，茱萸心中却很不是滋味。皇命难违……她李婵又如何能够逃脱的了？
茱萸见说这话，只道，”方才遣你去河阳王府捎个话，怎的这么快就回了？“
彩莲见似有拭泪之状，忙赶上来道，“蜜斯好好的，如何又哭了，又是谁获咎你了？“
彩莲连连点头，喜道，“奴婢自是情愿的很，原想着，蜜斯如果去了宫里，怕是不要奴婢了。正伤神呢，没想着，蜜斯还愿带着我同去，奴婢欢畅都来不及呢。”
“李垂白叟客气了，谈不上甚么指导。老奴不过是在宫里呆的时候久了，只多晓得些祖宗训谕罢了。”薛巾笑了一声，“哪位又是李婵蜜斯？”
李婵红着眼，点了点头。
彩莲点头，“平日我在这府里最是笨拙，不想蜜斯本日扯谎也被我看破了，瞧瞧，您这面上泪珠都未干呢，怎又说未曾哭过。”
薛巾方才笑道，“听皇上说您是个有本领的，杂家本日这么一看，还真没错，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李原吉一听，知是薛巾胃口大，又悄悄递上一袋，“礼多人不怪，还望公公笑纳。”
李耿见状，忙替李婵回道，“小女谢主隆恩，皇上万岁千万岁。“
薛巾笑道，“真是个识相的主，也难怪太后跟皇上亲身要了你去。”
不日，薛巾携了两份旨意，带着一队人马，浩浩大荡来了忠棣府。
茱萸接过圣旨，“谢主隆恩。”边说着又往薛巾边上靠，于暗处塞了一粒斗大的珍珠，轻声道，“有劳公公了。”
李婵应道，“臣女在此。”立即，心下猜疑，如何本日自个也有旨意要接，可未曾听人提及过。
李婵咬牙切齿道，”这大哥，昔日里我总避着他，从反面他顶撞一句。却不想竟如此出售于我，实在可爱，可恼。但是我又能如何？只怪我们自个力量薄弱，只叫人欺了去。“
“别提了，方才奴婢才到王府跟前，跟守门的侍卫申明来意，没想着河阳王未见到，倒是被一个婢女给轰返来了。”彩莲说着非常气恼。
一语未了，李婵听着酸了鼻子，又抱住茱萸痛哭，”姐姐，我若去了勿洛，还能再见到你么？“
李威道，“我这mm，没见过甚么大世面，一听这旨意，真当是乐坏了。”
李婵止住哭声，“姐姐，但是那海蚮王早已是我等爷爷辈年纪，真叫我委身，实在委曲的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茱萸转头，见彩莲体贴，只得勉强笑道，”好好的，我何曾哭了。”
“婵儿，你可知为何你会被选中去和亲？”茱萸沉声道。
”这是大丧事，府上也跟着蓬荜生辉呀。”李原吉与李威一唱一和，迎着薛巾上座。
茱萸说着，又扯出怀中锦帕，掩了掩眼角，“勿洛王后早于十年前已归天，现下勿洛尚无**，你既是去了那，就当是一国以后。虽其间少不得凶恶，然，你若捱下来了，那便是贵不成言，你可晓得这里头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