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过水穿楼触处明（一）
茱萸单独出了院，忽一阵冷风过，唰唰的落起雨来。
见太后有些兴趣，茱萸又道，“只需用细簪子挑出一点，化于掌心，用水沾着抹于唇上与腮上，可谓极好。”
太后笑说，“便是来了，那便坐坐再走。”
只是这雨下的逼真，模样也看不大清。便笑了笑，“多谢提示，莫非你在外头有甚么遮雨的物件么？”
“出去罢。“太后慵懒道。
太后着其上前近瞧，果见轻白红香。
曦嬷嬷给看了座，茱萸谢过，刚坐上，却一跃而起，“诶哟~”轻声嗟叹了一声，原是方才不经意滑落一跤，现下才知疼痛。
说话间，曦嬷嬷已是拿了个软垫来。
“不如再罚誊写经卷。”茱萸说着，又看了眼手中誊写卷，早已磨破了一层。
茱萸迈入寝殿，见桂殿巍峨，各处账舞龙凤，帘飞彩蝶，金银焕彩，鼎焚牡丹之香，景德大瓷瓶上插着常春之蕊，屏上列的是白羽之扇，真似那金玉流派神仙之府。
听罢，太后也是非常奇怪，不再唤曦嬷嬷，径直依着茱萸所言试了试，果见铜镜里腮颊饱满红润，唇间隐着一股苦涩味。
太后闻声声响，问道，”何人在外鼓噪？“
”快垫着坐罢。“太后指道。
那人一听，唬了一跳，昂首一看，只见花丛外有女子叫他不要刨土了，去躲个雨。
太后听着点头道，“没想着，你也晓得这槃特的典故，可贵，可贵。”
太后见状，捂嘴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成心机，筠生还道是甚么聪明女子，我看那，倒是个莽撞鬼。”
一句话提示了茱萸，顿时惊叫了一声，“大事不妙！”才觉身上淋的冰冷，再低头一看，别说是自个满身浇透了，那经卷也被打湿了大半，顿时非常懊丧，想着一会要见太后烦恼不已。
“哦？你说哀家罚你甚么好？”太后反问道。
太后笑道，“那日给你送的菜，你可尝了？”
“这是茱萸给太后特地制的胭脂。”茱萸说着。
待得进了紫阳殿，满身已是挂着水帘，瞬息湿了台阶。
”禀太后，是礼音娘子来了。“曦嬷嬷说着，边朝茱萸递了个眼神。
“此话怎讲？”太后饶有兴趣问道。
“尝了，确是人间可贵甘旨。”茱萸回道。
太后喜不自禁，“你这丫头，原是另有这般本领，可叫哀家开眼了。得得得，哀家还真要多留你些光阴，如许的好东西，哀家求之不得？”
又令曦嬷嬷在脸上涂饰，见着皮肤白净很多，肌肤也津润了，全不似宫里平常那些脂粉，重而厚滞。
“太后赐我那羹，想来是想警告茱萸，这人间五味杂陈于心便可，不必张扬于世人。凡事终须自个用心贯穿，方才是正路。”茱萸持续说着，“太后用心良苦，茱萸铭记于心。”
太后拍掌道，“果然是有点心机，倒是小瞧你了。”
茱萸忙道，“茱萸来给太后您白叟家存候来了。”
再看瓷盒另一头，竟藏着一柄玫瑰膏子样的物件，喜道，“这又是何物？”
茱萸心中想着，“这会谁这么有闲工夫在此处消磨时候？”
目睹着雨也没有要停的意义，茱萸便又伸长脖子，细细看此人到底所做何事。
茱萸羞怯怯笑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红瓷盒，心下想着，还好没碰坏，“这几日茱萸在院中也没闲着，给太后您制了一盒香粉，还望太后笑纳。”
茱萸谢了又谢，悄悄坐下。
茱萸只觉脸更红了，讪嘲笑道，“茱萸失了礼数，当罚得。”
“世尊在舍卫国之时，有比丘名唤槃特。槃特资质痴顽，因不能背诵戒律，差些被兄长赶出僧团。佛陀怜悯他，亲身传授他道，‘凡是用心体味，哪儿都可得道成佛。’后派他做了个扫地僧，槃特以扫帚证得阿罗汉果。”茱萸娓娓道来，
“小公公，你可自个把稳着点，谨慎着凉，我这另有事呢，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啊。“茱萸边说着，边往太后寝殿小跑而去。
一面想，一面又猎奇，到底是谁在那儿。
“诶哟，我说礼音娘子，你如何这副模样就来了。太后遣人给你传话，说是雨大，让你改明日再来，你怎不知呢？“曦嬷嬷边说边皱眉，忙从里间拿了汗巾出来，给她擦拭。
只见那人用尖刀划地，将土揣在兜里，土中还夹带了些许紫薇花的花瓣。
太后点头笑道，“罢了罢了，你这孩子真是……哀家倒一时真不晓得说甚么好了。
曦嬷嬷呈了上去，太后看，盒里盛了一排八根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予茱萸道，“这可有甚么分歧？”
见火线有一妇人半躺在金色绒榻上，茱萸忙跪请道，”给太后娘娘存候了，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茱萸未见过宫里的胭脂，只是觉着官方那些胭脂色彩过于陋劣，又总有些残渣，上了脸，总不平帖。都是用我那院里头现成的东西配得。胭脂拧出汁子，淘得澄心静虑了，便可去掉渣子，配了桃花瓣，露蒸而成。”
太后咪着眼，打量了一番，忽而乐道，“丫头，不都叫人给你传话了么，你怎这番模样来见？”
伏天，阴晴不成定，说变就变，片云便可致雨。
茱萸红了脸，只道，“怕是没遇着传话的姑姑，贸冒然便来了太后寝所，是茱萸莽撞了，还望太后宽恕。”
曦嬷嬷跟着笑道，“这丫头满嘴胡话，我看那，是胡猜中了一次。”太后捧腹大笑，“倒是有这么点意义。”
听是胭脂，却不是成张的模样，太后奇道，“这又是如何做得？”
茱萸抬手护着誊写的经卷，小跑着想找一处避雨之地，模糊见花丛内有一人蹲着，手里持着尖刀，在地上抠着土。
只见茱萸倒在手掌上，“这并非铅粉，乃是百合花花种，研碎了，兑上桃花的香料制的。”
正欲开口问，话未出口，又忙将本身嘴巴堵上，想着，“还常与彩莲道，莫要多肇事端，自个差些又去惹事。”
茱萸心下只觉诧异，想着许是莳花的小寺人在捣鼓花土，便道，“小公公，你看这雨下得如此之大，你身上该湿透了，不如也来此处躲个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