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宠（十一）
“奴婢照实回了，每到雨夜，娘娘都会心神不宁，做恶梦，偶然还会在梦中落泪。”
“是。”
楼心月看着他，就见他身上衣物尽乎湿透，头发上垂着水滴，明显曾在雨中久站。
袭若自厅外走了出去，体贴道：“奴婢听到这里有动惊，但是产生甚么事了？”
翻着书，偶然读到一句：隐思君兮悱恻。内心刹时一沉，手中的书已然拿不稳。只得放下，看向窗外。
刮风了。
悱恻的倒是阿谁雨夜，阿谁只能在心底悄悄想起的他。他原是这天底下最清闲欢愉的一小我，却因她而拘束了一颗心。
一别月余，他度日如年。虽身在西楚，心却一向在这里。从未曾分开。
而此时，却多了一份缠绵悱恻的意味。缠绵如昨夜，听着雨声，安睡于欧阳墨轩那暖和宽广的怀里。
见楼心月出来，袭若忙跑了上前，劝道：“内里风大，娘娘还是进屋罢。”伸手压下被风撩起的裙裾，又道：“这风起的也邪乎，奴婢入宫这么多年，从未曾见过如此大的风。只往人骨子里钻。”
回了屋里，袭若将刚收起的夏季用的锦垫都拿了出来，铺于榻上。
“好。”
心中一惊，忙向窗外呵道。
“是啊，一早来了又走了。见娘娘睡的沉，还让存候的嫔妃都归去了。”
垂下头，十指在袖中紧握，不肯让他看到眼底那因欢乐而溢出的泪水。他返来了，想不到如此之快。
楼心月坐下，想起欧阳墨轩说要一道用早膳，问：“早膳都备好了吗？”
窗外雨声漫漫。
“王爷瘦了。”
欧阳睿之也忙看向窗外，却见人影早已消逝。回身便从厅外追了出去。
楼心月也跟着追到窗边，翻开轩窗，却只见满眼的雨丝，而那身影早已无形无踪。正欲阖上轩窗，鼻翼间俄然闻得一阵淡淡的香味，模糊是清瑴香的味道。
袭若笑笑不语，伸手将窗阖上，道：“夜深了，奴婢奉侍娘娘歇下罢。好歹躺在床上，也养养神。”
袭若浅浅一笑，道：“宫里的宫人常有养猫的，这皇宫之大，又常有野猫出没。想是雨天在廊下躲雨，倒不想惊到了娘娘。”
昨夜之事浮上心头，楼心月忙拉着初夏问：“皇上。皇上来了？”
“嗯。”
欧阳睿之轻声应了，并未几言。转尔看向凤哕琴，低头不语。楼心月看向他，见他眼底模糊透着忧色，本想开口扣问，却还是闭了口，亦不再言语。
楼心月摇了点头，“不关你的事。”听着窗外有风声，又道：“雨停了吗？但是刮风了？”
楼心月低头，从他掌中抽出胳膊。想是在雨中久站，他的掌心极冷，那股寒意深深的钻进她的骨子里。
楼心月摇了点头，“没事，只是本宫方才感觉屋里闷，翻开窗子，不想有只猫躲在这里。”
楼心月看了看窗外，道：“内里风大，皇上来去怕伤了龙体。你去让人将炊事装好，本宫一会给皇上送去。”
看清面前的人，楼心月的一颗心已不能自已，忙从琴前起家。欧阳睿之伸手欲扶，却在半空停了住，踌躇了一会，终是只能放下。
楼心月喃喃念叨：“风雨欲来。”
“那你如何说？”
放下书，伸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问：“返来了，探听到了？”
“是。”
“对了，还未曾请王爷坐，王爷请坐。王爷雨中而来想是受了寒，我去给王爷倒杯茶来。”
楼心月点了点头，这才抬起，刚好对上欧阳睿之看向她的目光。忙又移开目光，这才想起礼数二字。
拿起书，复又看了起来。
因白日睡的多，如此夜深却毫无睡意。加上方才之事，心头那股子思路老是扰的心底不安。如此，一向到拂晓时分方才郁郁不安的入眠。睡梦仍然不平，仿若走进了光阴的隧道，时而在宿世，时而又飞越到了此生。而欧阳墨轩的身影更是在梦中穿越着，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柔情似水。更有欧阳睿之的身影，老是远远的站着，任她如何，都没法走近。
入夜，遣了世人，单独坐于榻上。窗外的雨仍然淅淅沥沥，漫不经心的下着。天井里雨雾迷离，廊檐下的牡丹，在烟雨的浸润下，更加鲜艳。
“你也是。”
他可有听到甚么？
深深的舒了口气，由着初夏扶起，心底却始终不得安宁。
他没有答复，因为他不晓得如何描述他这月余所过的糊口。怎是一个好与不好便可诉之。
“娘娘。”
初夏见楼心月面色有异，觉得本身回错话了，谨慎道：“娘娘如何了，但是奴婢回错话了？”
“是我。”
初夏也不再多问，出去传了人出去。
何必问，不过是徒添忧愁。
“谁？”
想着这些，楼心月只感觉一颗心再也安宁不了。
袭若应了，正欲退下，就见李义从厅外走了出去。回道：“回娘娘，皇上让娘娘不必等他了。睿王爷返来了，皇上现在正在御书房与王爷议事，怕是一时半会还不会出来。”
初夏听的不逼真，问：“娘娘说甚么？”
楼心月故作无碍，“本宫无事，倒是它，受了惊，一溜烟冲进了雨中。”
只是，放下，谈何轻易。
只是，他的度量终不属于她一人。
浅然一笑，“她的速率倒是快。”又问：“那御药司那边如何说？”
欧阳睿之微扬了嘴角，似有欢色，半晌又道：“不过，却比之前更显娇色了。明显，在宫里过的不错。”
初夏一边拿出丝帕替她试去额头的泪水，一边忧心道：“娘娘到底梦到了甚么，一向在说糊话。奴婢如何叫也叫不醒，幸而皇上没有听到。”
自榻高低来，犹自走到琴案前。凤哕琴，天下最一琴，只与天下第一箫龙吟箫相婚配。而箫在他手上。
转头之际，忽见窗外一抹身影闪过。忙警悟道：“是谁？”
莫非是他？
因为风大，袭若的声音有些漂渺，仿佛一出口便被风吹散了普通。楼心月偶然去听，只是慎慎的看着天井，似能够看到风吹过的萍踪。
清瑴香，这世上独占一人用。
过了一会，又听他道：“他待你可好？”
想着方才之事，楼心月也偶然再去扶琴，点头应了：“嗯。”
平了心境才道：“是该好好筹办的，公主身份高贵，切不成失了我朝面子。”
轩窗一开一阖，一个身影已立在面前。夹带着雨滴，和窗外那丝丝的寒意。令人禁不住浑身一栗。
“王爷！”
“也都按娘娘的叮咛，将坐胎药尽数给了。”
刚欲转成分开，却被一只手拉了住，“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
楼心月也不再问，想起和亲之事，又道：“西楚公主没和王爷一起返来么？”
“是。听王禄说，惠妃晚膳前早早就送了参汤去御书房请了，皇上也已应允彻夜去她的永和宫了。”
何不如作一首两相忘，也好相忘于相互，了结一份不成能的宿缘。
“没甚么，叫她们出去，奉侍本宫起来罢。”
信手一拨，又是那首曲子，终难记。或许，当日她不该作这曲子的，名字便不好，叫他听了去，内心定也是乱的。
洗漱穿戴结束，出了屋子，果见内里起了大风，风势之大，竟是从未曾遇见过的。衣裙被风吹的紧贴着身材，透着砭骨的寒意。天井里本来鲜艳的牡丹，更是被吹的叶倦花残，落了满院的花瓣。袭若正指派着宫人将花挪入廊下避风。
“皇上说下了早朝过来和娘娘一道用膳。另有，皇上见娘娘睡的不安，问了奴婢但是娘娘常常如许夜不能安？”
欧阳睿之并不惊奇她已晓得和亲之事，应道：“她随后就到，我先返来。有些事需求筹办。”
“那我们就等着听好动静罢。”
曾经，她是最惊骇如许的雨夜的，宿世的影象总会跟着雨水涌上心头，仿若一个庞大的黑洞，将她带入无底的深渊。
看她可好？
楼心月心下一怔，手指紧扣着案角，一会才道：“你可知皇上与王爷在议何事？”
原已晓得了，觉得早已做美意理筹办了。却不想，听他亲口道来，心底仍然会痛。如被一根针悄悄的教唆着。
曲到一半，雷声咋起，手上惊的一顿，昂首看向窗外，却见电闪雷鸣间，一个身影正立于窗外。
她晓得她不该再想，她已是皇后，她该唤他皇叔。而他，亦将和西楚公主和亲。
“多谢王爷挂念。”昂首看向他又道：“王爷可好？”
是，他只是来看看。从西楚到京都，原需一个多月的路途，他却只用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他饿食马背，夜宿荒漠，连换十多匹马，只是为了早点返来，看看她。
这是他当年的挑选，放弃皇位，只要一箫。他原想要的是称心平生的萧洒，却不想，也成了拘束平生的胶葛。
一梦惊醒，只见初夏正立在床头，神采体贴，“娘娘又做恶梦了？”
袭若回道：“都备好了，奴婢让李义去看皇上可有下朝了。”
只是，他不是在楼心然那边吗，为何会深夜俄然来此？
楼心月心下更是不定，又问：“皇上可有说甚么？”
“是啊，今早雨一停就起了好大的风。初晴一夙起了，又归去加了件衣裳。袭若方才看了西边的云头，说这雨怕是停不了。”
他清减了很多，满脸沧桑之色，想是异国他乡，驰驱而至。
欧阳墨轩向来多疑，现在被他看到她深夜与欧阳睿之在屋里，岂不知他会如何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