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齐了

当桑玥饱饱一眠后，已是翌日的凌晨。

老夫人正与庶长孙桑玄夜言谈甚欢。

刘妈妈拿了软垫放在圆凳上，又面带笑容地递过一杯热茶，桑玥坐下后捧着茶，却并不往唇边送，眼皮有力地耷拉着，身形成心偶然地晃了一下。

桑玄夜年方十七，肤色算不上白净，却光芒莹润，浓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翦瞳，流转着驯良的波光。他身形苗条，穿湛蓝色锦服，腰束绿宝石玉带，两侧挂有麒麟环佩，高贵而文雅。

莲珠为桑玥换上一件藕色夹袄，内衬浅绿色百褶裙，看上去清爽淡雅。

桑玥打了帘子出来，莲珠还不是正式的一等丫环，无权随她一同进入，只能诚恳得侯在内里。

莲珠神采惨白地守在她床边，眼角还挂着尚未风干的泪珠，见她转醒，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到桑玥进屋，他仿佛并不诧异，朝她浅笑点头。

今儿的女眷算是来齐了：崇高端庄的大夫人韩珍、矫揉造作的大姐桑柔，温馨胆小的三妹桑秋，另有桑柔的两个跟屁虫——四妹桑莞和五妹桑丽。

他出世后，按理是要送到大夫人名下养着的，偏生当时大夫人怀有身孕，得空顾及，大姨娘便壮着胆量求老夫人将他养在了膝下。

阖上眼的一霎那，她看到了桑玄夜眸中的骇怪和一闪而过的算计，那么，她便也能放心晕畴昔了。

对于这位祖母，桑玥心中是有着一份好感的。她对孙女们全都不如何靠近，但幸亏公允，不决计难堪谁，便是对五姨娘，她亦从未苛责过。她……大抵是府里独一一个不看重嫡庶之别的人。

到福寿院时，她费了老迈的劲儿才堪堪忍住衰弱之感。

若说谁老是一副兄妹情深，还属桑玄夜！

“蜜斯，大夫人真是太狠心了，竟然在你的药里下迷药！还好老夫人和大少爷心善，不但留了你在福寿院安息，还特地请了大夫。”

本就是料想当中的事，桑玥并不非常惊奇。她起家走到窗台边，悄悄推开雕花轩窗，晨光突破雾霭照在她美如璞玉的脸上，洒下一片淡淡的朦光，看得方才步出院子的桑玄夜有了半晌的失神。

大抵是因为发热的原因，即便穿戴夹袄、裹着氅衣、手捧汤婆子，桑玥仍觉北风凛冽，引解缆子里一阵又一阵的冷颤。

莲珠看到了立在风中神游太虚的大少爷，再看看只穿戴中衣的蜜斯，吓得从速合上窗，哪怕是兄妹，如许衣冠不整被看到也于理分歧。

“见过祖母，见过大哥。”桑玥端方地行了一礼，心中暗自窃喜，桑玄夜公然在啊。

“好”字还未说完，她的手一松，茶盏摔落在地，砸了个粉碎。而她两眼一黑，向旁侧倒了下去，不幸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恰好搭在一片碎瓷之上，顿时鲜血四溢，惨不忍睹。

在宿世的影象中，担当定国公府世子之位的不是嫡出的二哥桑玄羲，而是桑玄夜。这其间，滕氏究竟出了多少力，不得而知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

若说谁最喜好扮公道纯良，当属桑玄夜！

倒是桑玄夜忍不住开口了：“二妹，你前日落水了，身子可大好？”

桑玥起家对着桑玄夜一福，竭力道：“多谢大哥的体贴，母亲着人送了药过来，我刚才喝了一副，感受挺……”

大姨娘，你抛来的橄榄枝，我接下了……

“换衣，我去谢过祖母。”

若说谁与大夫人最不对盘，当属桑玄夜！

桑玄夜在滕氏的迟暮之年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嫡亲之乐，若问府中那个最得她的欢心，非他莫属。

桑玥望着炭盆里缓缓燃烧的银炭，那火苗在她眼底一促即发，半响，她幽幽开口：“去拜见祖母。”

滕氏的目光从桑玄夜的脸上移开，落在桑玥减弱的身形上，本来的笑容逐步呆滞，淡淡应了声：“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