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军市
侯嬴也不推让，正色道：“且言汝之意。”
车右先生面红耳赤，不敢昂首。
车右先生边想边道：“吾觉得，彻夜出城，先赴城东，访范先生。旦日出发赴启封。直入花坊，得见令尉，说其来投。哎呀，如这天中之约难践矣！”
侯嬴道：“智可及，愚不成及！吾且问汝，两邦交兵，汝何人也，敢交叉于两军阵前，不且为士卒所辱乎！能于大梁潜入启封也就罢了，还要去城东访老友。汝意将军府节符能够行天下否？”
车右先生大惊，道：“秦人开军市？就在启封？大梁商贾集于启封？”
侯嬴道：“汝能为家僮乎？”
车右先生大惊道：“弟痴顽，虑不及此。愿侯兄教我！”
车右先生道：“车某此行，直入虎口，非平常可比。陈兄可愿听之？”
侯嬴道：“车先生此次微服出城，不欲人知，故武卒不便，而非武卒不能随卫先生。故请四弟出马，愿勿推让。”
侯嬴道：“肉食者鄙，果不我欺也。车兄吃了几天肉，亦鄙陋若此也。”
侯嬴道：“何为日中之约？”
侯嬴道：“必斩之觉得功。”
陈四道：“吾？……能有何为！”
陈四道：“如此便罢？”
陈四诧道：“于万军当中，救出二人，更难于取敌首级。只先生一人……？”
车右先生道：“请详言之。”
陈四道：“弟奉侯兄之命，得侍车先生摆布，幸何如之，焉敢辞！”
车右先生嚅嗫道：“弟等该如何行事，请侯兄教我。”
侯嬴道：“本日尚无行动，只要无五人以上群聚，统统安堵如常。”
侯嬴道：“此以是助兄胜利也。兄得收支启封，一也；兄得见启封令尉，获其而归，二也；知秦人开军市，三也；知大梁商贾与之贸易，四也。兄得此四事，功莫大焉！虽贲育何故加上。车兄，可不要自误。”
车右先生道：“只如此罢了。吾等此去，不公斗勇，并且斗智。故需智勇如陈兄者互助。”
侯嬴道：“故车兄赴启封真有杀身之祸也！且非论暗探，就是顺手斩之，亦得一级矣。兄实危矣！”
车右先生俄然觉悟道：“何侯兄知启封之事如掌指？”
侯嬴道：“若要按兄意缴令，只得便宜行事，把斯文礼节且收起来。”
车右先生不解道：“何如如此断交？”
侯嬴道：“只在彻夜。”
侯嬴道：“街谈巷议入不得大人耳目，车先生不必在乎，自可如法探查。”
车右先生沉默半晌，道：“侯兄之言是也。就依侯兄，请侯兄教我。”
陈四道：“弟也不知二位兄长之意。但以此躯，任由兄长奔走罢了。”
车右先生道：“令尉投秦何如？”
侯嬴道：“先生真真胆小，旦日日中，只怕连面还未见上。”
侯嬴道：“四弟，劳汝再约几个精干弟兄，只说米铺有佣，只一日。所需赋税由吾舍中开消。与车先生一道，随米铺船到启封。汝听车先生之命行事。午后便可归矣！”
侯嬴淡然道：“恰是，不止大梁，启封合法其冲，韩魏陈楚多聚于此，水行通于天下，恐未几时，天下财贿尽归之。”
侯嬴道：“少时与车先生决计。”
车右先生道：“城中青壮如何？”
车右先生道：“不当不当。弟尚未出城，如何缴令！”
侯嬴、车右先生均执手道：“何得陈兄之义若此也！”
车右先生道：“这……这便如何是好！如秦只掠启封，只不过十余日；现在开市……另有大梁商贾……”
侯嬴又转向车右先生道：“此去启封，兄需毁名弃节，亲往花坊，说动启封令尉，随船返回。可乎？”
车右先生道：“陈兄当知，昨夜启封已陷，某此行乃往启封，接回令尉。”
车右先生道：“却如之何如？”
侯嬴道：“非也，启封安然如常，乃至不由集市。不然启封令尉何故安居花坊至今。”
侯嬴道：“秦以首级为功，启封令尉，功同一将，斩一人，军士每人一级，将同得一军。故令尉入秦营，必不保矣。”
陈四道：“这有何难。”
车右先生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四道：“需备何物？”
侯嬴道：“何如？现在回府缴令，言已将景象刺探清楚，不必接回令尉。”
车右先生道：“杀俘冒功，时有所闻，何如腐败若此。”
侯嬴道：“那就出城转一圈，随便看看。”
车右先生道：“吾与主上约为旦日日中缴令。”
车右先生闻此言，不由心中一震，当即于座中坐起，执手道：“侯兄经验得是。”伸手将头上冠冕摘下，解开辟簪，将头发披垂开来；解开腰带，脱下长袍。再于席前拜道：“弟无成事之志，无成事之能，无成事之心，却妄图功成名就，实有负师长教诲，主上所望。弟愿出城，得启封令尉回大梁，虽毁身吞炭，在所不辞；事虽百难，愿一身当之。”
车右先生道：“故需陈兄互助。”
车右先生道：“侯兄请勿笑言！此番出城，弟必得探得真相，接回令尉，方得缴令。”
侯嬴道：“岂不闻子曰，礼失而求诸野乎！今但求诸野可也。”
车右先生道：“如此言，启封已无人矣？”
侯嬴道：“汝且扮着车先生家僮，随车先生出城。到时听车先生之命，相机而行。”
侯嬴道：“是所谓肉食者鄙耳。吾等了如指掌，尔等尚要劳心吃力，何其愚也！”
车右先生道：“吾何能决计，必得侯兄动静之。”
侯嬴道：“启封令尉现在花坊，明日想亦必如此。花坊多么去处，岂能耐久躲藏？迟早为其所卖，但寻价耳。而令尉既不敢回府，又不敢投秦，悬于半空当中。兄挟雷霆之势，一击可中。”
侯嬴道：“现秦人在启封开军市，汝知之否？四方商贾云集，秦人不由。故而……”
陈四道：“得随先生闯江湖，小子何幸。”
侯嬴先是冷冷地看着车右先生，见他一拜至地，才“哼”地笑道：“车兄何必如此。兄欲得启封令尉，毁身吞炭倒也不必，但于名节有碍，兄可行得？”
一顿抢白，又说得车右先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陈四道：“何时出发？”
车右先生道：“兄但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