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弃民
大梁尉道：“偏俾之见，若秦军必入启封，则明晨一偏出西门，一偏出南门，分至城外三十里屯扎。北乡河右军至西门外与武卒合；东乡军绕至城南，沿河扼守。北乡左军自水门入，以充各门守备。至于西南守备，西、南两乡各遣本地乡军归里便可，不必他调。余军仍驻原地，可相机转用于各方。”
魏齐道：“我就晓得不成嘛。如果民军一哄而散呢！”
芒卯道：“秦人计首论功，十万雄师恐不免矣！”
二人一齐回礼道：“臣等怎敢不经心极力，以报王恩！”
芒卯道：“自是不成。武卒一撤，民军无首无靠，如一起劫夺，其暴更甚秦军，必如蝗虫过野，不成复制。”
魏齐哭丧着脸道：“哎哟，我的芒大将军，我都说了，此策不成行……别争，我给你交底：邻近年关，庆典、大宴、犒赏，一应宫内开消；武卒、朝臣、公卿、乡老、工匠，一应赋税应支；……咳咳，这么说吧，全都收上来也不敷开支的。五六万户一年粮赋，如何少得！”
因为是从后门而入，芒卯和大梁尉两人唯恐看到甚么不该看的事情，个个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跟着魏齐穿过后院，直入前堂。能够事前有人报了信，也能够是魏齐持家松散，一起上除了碰到几名仆妇和家僮，并未产生甚么不测。这之前，魏齐叫来一名家僮，低声叮嘱了几句，家僮跑着出去了。
大梁尉道：“苟利国度，存亡何计！”
芒卯道：“此事最是毒手。公子令媛之躯，武卒万余恰是用武之时，均需妥为撤回。然中坚一动，全军立呈崩解。散军遍野，必定生乱，为害甚大。如按例散军，则军劳而无功，何故对天下，何故对士卒！”
大梁尉道：“只以将军所言，长驱敌后，以死继之！”
进到大堂，两人就要向魏齐见礼，魏齐赶紧拦住道：“你们别看我当了相，各个典仪装模作样的，实在最讨厌繁文缛礼了。诸卿自便就好。如要演礼，我还得请诸卿出去，从正门迎入，当时才讲呢！”世人大笑，各自作了个揖。
魏齐道：“账不是这么算。开仓施助只算得仁政，施助多少全在大王裁断。而免粮赋那但是实实在在啊！”
一向沉默的大梁尉俄然道：“偏俾愿直至军中，替复书陵公子。民军之事，再不劳大王操心。”
芒卯道：“相国之见如何？”
芒卯道：“大梁尉意欲如何？”
魏齐道：“我那里有甚么策。我只把信陵公子和武卒撤回城内，民军由他散也罢，聚也罢。但必是不成！”
芒卯道：“军国之事，怎得儿戏！不战自溃，为军中第一大忌，不但士卒当斩，即全军将佐，无不极刑。”
公议剩下的时候，主如果喝酒、闲扯：凡属军政要务都属有司统领，犯不着费事主持大事的公卿们，他们尽管坐而论道。一向坐到饷午，魏齐传膳上来，八簋九鼎，声言系大王赐宴。诸公安坐，魏齐分膳，芒卯和大梁尉一份份摆到诸公席前。世人吃罢御膳，又各饮一爵醇酒，才连续辞去。魏齐随请芒卯和大梁尉同到相府再议。两人遂随魏齐一齐出南宫门。
魏齐施礼道：“大王一时发仁心，欲荒乡之民得安其身，却落得狼狈至此，思之令人感慨。芒卿身负重担，无功而返，反受颠沛，又何尝不令人感喟。信陵君贵家公子，荼食块卧，栉风沐雨，王心难安。甚有望于众卿矣！”
南宫墙下隔一丈冷巷，是一溜高宅大院，只不过正门都开在另一侧，这里只要后门；深巷邻近宫墙，有人持节巡查，如非靠近，断不成能今后通过。魏齐为示友爱，在大梁门将公父、公叔之类的给送走了，就带着芒卯和大梁尉从禁巷直入相国府。
魏齐道：“吾等移席附近，促膝而谈，置酒于前，自酌自斟，可乎？”两人道：“正要如此，方是放开襟怀。”
芒卯道：“此为溃军。按律当斩。”
芒卯道：“大略而言，圃田城外民军要在秦人占启封后，立即闭幕。不成在此之前，恐秦人趁机攻圃田。此事二难，一难在未卜秦人何时占启封，如拖延光阴，军中粮尽，则事情自起，而至不成清算。二难在散军后，得保公子与万余武卒万全，如无妥法，激起民变，则有不成言者。万全之策，必在散军时各加军功一等，免当年本家粮赋。”
芒卯道：“前二议并不难，只要秦军必入启封，大梁尉想已有成策在胸。”
芒卯道：“相国稍安，此五百里本报饥荒，大王仁心，焉得不救。救则必开仓。如以军功折之，恰好相称。岂不分身！”
芒卯道：“大梁尉所言可行。惟西南一线还要派武卒靖边，不然乡民归里，恐生混乱。”
三人一齐脱手，把三张席子拖到一处，一众舍人鄙人手摆上一张承盘，烧着些柴炭，上置温酒的斝；另一只承盘内放着三只爵；再抬来一只瓮盛满酒，放在堂下。魏齐便要来斟酒，两人赶紧拦住道：“相国相约自酌，怎可言而无信！”谦让一会，魏齐到底拿起斝把三只爵都斟满，只说“聊尽东道之谊，而后诸卿随便”。三人举爵同饮，随将爵放在席前。
魏齐道：“请众卿相会，其议有三。其一，西南如何布阵；其二，四乡之兵如何安设；其三，信陵公子如何妥置。”
魏齐一鼓掌，道：“如大王发旨，溃军回籍免死，如何？军也散了，粮赋照收，士卒得免于死，除少数剽悍之徒，其他必定回籍，其民亦不稍少。如有饿殍，再行开仓施助。如此行得？”
魏齐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嘛，只此一例，毫不再行……不然不但我过不去，大王也必然采纳。如芒卿另有别策还好，不然大王相问，芒卿何对？”
大梁尉道：“将军思虑全面。派至归里民军各营的武卒，立即靖边，统统闲杂人等不得通行，各里平静，不得鼓噪！”
魏齐道：“如是则二议皆定，唯信陵公子一事，如何是妥？”
芒卯道：“善！”